在葉悅譴責的目光中，劉光拉開房間内的移門，一個寬敞明亮還散發着高級香水味的五星級廁所在葉悅面前盡态極妍。

“我以為這是堵牆。”葉悅莫名覺得委屈，結結巴巴地抗議，“一點提示都沒有，誰會注意到這是個廁所。”

劉光：“……你難道沒注意過這副畫上的内容嗎？”

葉悅：“什麼内容，不就是個星體——嘛——”

葉悅明白了。

壁畫上的星體名叫白洞，是一種超高度緻密物體，俗稱“宇宙中的噴射源”，隻能向外界噴射出各種能量以及物質，卻不能吸收一絲一毫的能量和物質，哪怕是光也會被排斥出去，隻出不進。

廁所可不就是個隻出不進的所在嗎？

葉悅深表嫌棄：“這麼牽強附會，誰看得懂，你還不如畫個太空艙呢。”

“這是開發商的創意。”劉光想到了什麼，嘴角彎彎，“不過太空艙何解？”

葉悅面無表情：“太空艙不就是太空中的休息室嗎？休息——rest，室——room，restroom=廁所。”

劉光：“……我感覺你可以向你們公司的董事長提出建議。”

葉悅詫異：“關我們董事長什麼事？”

劉光：“宇宙公寓是景安開發的樓盤，總設計師是癡迷宇宙立志上天的現任景安董事長，為了支持祖國的航天事業，這個樓盤的所有盈利都被他捐贈給了國家航空航天局。”

葉悅：……

她默默把被子拉過頭頂，用實際行動表達不想和劉光繼續說話的意願。

事故跌出的宇宙航行已經耗盡了她的心力，現在她隻想安安靜靜地睡個覺。

可惜她想得太美了。

宇宙公寓裡大概有神秘的宇宙射線幹擾，以至于從來都隻與氫氦锂铍相親相愛的葉博士在夢裡第一次化身為宇航員，身背笨重的呼吸機艱難前行，背景是死一般荒涼沉寂的冥王星。

劉光把牽引繩綁在葉悅的身上，得意地說：“這下好了，你來陪我，我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葉悅使勁地搖頭：“不不，我很怕冷，才不要呆在地表溫度低達零下220攝氏度的冥王星。”

“可你不是喜歡我嗎？”劉光敲了敲她的呼吸罩，看起來有些失望，“我以為，你會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當然願意和你在一起！”葉悅瞪大眼，拉着牽引繩笨拙地蹦了蹦，“我是為了你才去考斯坦福的，讀大學的時候我就想，如果以後畢業了能進入你的公司，跟你一起做科研，那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可是你的公司後來出了變故……你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回地球呢？冥王星已經被踢出九大行星了，現在它隻是一個矮行星而已，這裡什麼都沒有，跟地球差遠了。”

“我想要在冥王星上做實驗。”劉光抓緊繩子，把在半空中慢慢往外漂移的葉悅拉回來，認真地說，“已經有太多的中國人研究地球了，不缺我一個。可是現在，我是唯一一個對冥王星感興趣的中國人，你看我從地球上帶來了五星紅旗，得趕在其他國家的科學家來之前把旗幟插到‘冥王之心’去！”

“你真偉大。”葉悅佩服地聳了聳鼻子，有些猶豫，“聽起來很有意義，可是‘冥王之心’是一片巨大的冰原，那裡一定比這裡還要冷很多很多，又滑又缺乏光照，一不小心，很容易迷路，說不定還會掉進冰碴子裡去。”

“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劉光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我有兩隻手呢，一隻手舉着紅旗，另一隻手牽住你，絕對不會讓你摔倒的。”

“那可不行，還是我來舉旗幟吧，你走在前面，我會緊緊跟住你的。”葉悅不好意思地拉住劉光的手，羞得臉都紅了，幸好冥王星上光線微弱，劉光看不清她臉上的紅霞。

冥王星的引力很小，稍不注意就會飄到天上去，劉光必須留出手來控制牽引繩，以防萬一。

葉悅小心翼翼地在由氮、一氧化碳與甲烷組成的極薄大氣層中前行，心中充滿甜蜜。

其實她更想讓劉光抱抱她，可這太不安全了：“以後，我們可以生個寶寶，把旗幟和牽引繩都交給他。”這樣他們倆就能張開雙手擁抱對方了。

跟男神，生寶寶……

葉悅覺得冥王星的氣候未免也太磨人了，雖然溫度很低，但稀薄的空氣令宇宙輻射長驅直入，灼得她的臉頰隐隐發燙。

劉光認同地點點頭：“最好生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我們可以每天教他們唱義勇軍進行曲，對他們進行愛國主義教育。”

愛國主義教育？

葉悅心頭一震，那邊劉光已經停住腳步，面向紅旗，莊嚴肅穆地唱了起來：“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鮮血鑄成新的長城……”

！！！

起來？

葉悅心思一動，驟然驚醒。

從床上坐起來，耳邊激昂的歌聲不僅沒有停歇，反而越發清晰：“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衆一心，冒着敵人的炮火前進……”

好像，聲音是從樓下的廣場上傳過來的？

葉悅迅速扭頭，視線正前方的落地玻璃背後，一面嶄新的五星紅旗正迎着初升的太陽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