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南在俞知踹倒他的時候,龇牙咧嘴、顫顫巍巍說了一句隻有他兩人能聽見的話。
“你知道我和她發生到哪一步了嗎?”語氣中帶着可恥的勝利感。
她的身上很燙,俞知為她解開了綁繩,抱起她。那般輕柔地擁抱,讓宋初揺不自覺向他胸膛縮了縮。
“姐姐。”
“嗯。”宋初揺快沒氣力了,可是還是盡力回答。
“他好嗎?”俞知問完,自己也覺得好笑。一個暴力犯罷了,可是自己又是什麼?
“不好,三歲,我好痛。”宋初揺抵抗住了無邊的黑暗,卻沒有防禦住這樣一個風雪夜歸人。
可是,對于三歲,她為什麼要設防呢?她就伏在俞知臂彎上,由低低的抽泣到身肩起伏的大哭。
俞知忘不掉她凄厲的哭聲,就好像這點蒼山的風雪。
芸芸衆生
“三歲。”宋初揺張了張口,想要繼續說下去,可是還是咽了回去,像是在吞夾生的米飯,如鲠在喉。
她們離開了點蒼山,宋初揺在下面的風景區看到了紅彤彤的果子,還帶着金燦燦的爛漫。剛想挑揀些,就被俞知出聲阻止。
“姐姐,這是不好的。”沒有多餘的話,甚至讓旁人摸不着頭腦。
宋初揺卻停止了動作,含笑看着他。
她放回了果子,和小販老闆道歉,老闆雙唇緊閉,不理她,憤憤難平。
未待俞知評價這個果子的人工含量,宋初揺就抱着俞知的大臂,似是嬌嗔,“三歲,看出來了啊,我還以為你看不出呢!”
這态度,就好像在課堂上被抓包的懶惰老師,迷迷瞪瞪,又自以為回應得天衣無縫。
“嗯,看出來了,姐姐,我們走吧。”
也許因為是風景區,治安并不是很好,身邊幾個帶路導遊來回穿梭,一遍遍叮囑“謹防扒手!”
可是宋初揺還是丢了東西,她把對俞知的心意丢棄在了風雪裡,丢棄在點蒼山美好的四季。
那段如鲠在喉的話語,宋初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讓俞知聽到。
三歲啊,我不想做你姐姐啊!
可是自己又算什麼呢?在這世上,芸芸衆生,俞知沒有什麼在乎過的,可是他在乎過那琉璃般易碎的“姐姐”,即使那份在意并不很明顯,宋初揺還是坦然去捕捉。
隻因為她隻是姐姐,所以坦然。
可是如果她再多走一步,又是否能保持這分坦然?
見到宋初揺若有所思,俞知唇線抿直,薄唇涼薄,“姐姐,今晚我要走了。”
“去哪?”
“不知道。”
逃,這是叫嚣在俞知心中的話。
他受不住這種撕裂的想要靠近的心,受不住空洞被瞬間塞滿的期待。他就該是陰暗裡的蠅蟲,而他的姑娘,就該永遠驕傲,活下去。
所以神明啊,即便我是你的棄子,也把她想要的一切都賜予她吧!
“好,一路順風。”宋初揺佯裝微笑,可聲音卻是可見的機械。
“一路順風。”他緊緊攥住這句話,放入洞開的心口。
思念是滾燙的,宋初揺的回憶收回。她看向床上的那把小刀,那是她沉入睡夢,唯一的護衛。
剛剛和俞知通的電話,幾乎抽光了她肺腑所有的氣息,她大喘着粗氣。
她慢騰騰打開社交軟件,發現“須臾”發的一首詩,那首詩下面接着好幾條回複。
【雖然太陽和月亮不會共赴一場夢,但是在你的夢裡可以啊!】
【小夥子,是不是告白失敗了。】
【哥們兒,别聽他們瞎哔哔,聽我的,上就是了!】
最後一條,好像是認識他的:
【喲吼,萬年鐵樹發芽?】
宋初揺迅速往下翻,也沒有找到“須臾”的回應,就好像一隻紙糊的小船亂入洶湧的海面,被拍擊得渣都不剩。
她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幾秒,打開了那個聊天界面。“須臾,你的詩具體是什麼意思啊?”想了想,又沒有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