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終于坐正了,“聽到了。”
“沒生氣。”
姜喻口快,聽他這麼說立馬道:“沒生氣你還把我删了?”
沈淮沒撒謊,他夜裡看見姜喻那條消息的時候,确實沒有生氣的感覺。
隻是理所當然地覺得她說得對。
如果沒有小冬至,如果不是采訪,她确實一輩子都不會和他有交集。
他也确實以為她是故意發給他看的,至于為什麼不生氣還把她删了,他自己也不知道,隻是下意識就那樣做了。
也許是害怕吧,怕她還會繼續說些什麼再也不見之類的話。
沈淮沒再接姜喻的話,她也沒有繼續問,車内的三個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到曾穎家後,車子沒開出去多遠沈淮就說他要下車了。
姜喻在路邊停下車,她往外面瞟了一眼,發現這裡就是她上次偶遇沈淮那條小巷子。
沈淮下了車,跟她道了聲謝便走進了那條巷子。
姜喻卻遲遲沒有發動車子離開。
奇怪,沈淮來這兒能有什麼事情要辦?
而且看他輕車熟路的樣子,好像已經來過很多次了一樣。
好奇心戰勝了一切,姜喻找了個地方把車停好,便跟着沈淮進了那條黑漆漆的小巷子。
她本來以為這隻是條不長的小巷子,沒想到裡面卻是彎彎繞繞的一眼看不到頭。
她走了半天沒看見沈淮的身影,回頭看着身後黑漆漆的通道,正打退堂鼓想原路返回時,卻聽到前面不遠處傳來了一聲貓叫。
姜喻壯着膽子繼續走,終于在一個拐角處看見了沈淮……還有幾隻灰撲撲的流浪貓。
沈淮把随身揣着的一小袋貓糧倒在塑料袋子上,小貓們圍在他身邊吃得很歡。
他此刻的樣子和姜喻平時見到的完全不同。
沒有那麼冷漠,沒有那麼不好接近。
相反,他眼神柔軟,神色溫柔,喂食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吓到這些流浪貓。
姜喻看着這副場景,心裡一軟,眼神也帶上了點淺淡的笑意。
她默默後退,正打算悄悄離開,腳卻不小心踢到了旁邊的塑料袋,發出了聲響。
蹲在地上的沈淮回過頭看到了她,今晚的月光并不是很明亮,但盡管就這樣輕輕柔柔打在她臉上,也把她顯得好像和這條巷子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
被發現的姜喻心虛了一下,畢竟自己也算是未經同意尾随他了。
正想打個招呼好讓氣氛不那麼尴尬,一直沉默地看着她的沈淮卻先開口了。
“小魚。”
沈淮的聲音不大,在夜色裡就像是屋檐下滴落的一滴雨。
但這裡太安靜,姜喻還是聽到了。
她被這稱呼驚得都忘了要打招呼的事,目光直直撞進沈淮殘留着不知名情緒的眼裡。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稱呼?”
這是她小時候的昵稱,除了與她親近的長輩,現在幾乎沒有人會這麼喊她。
而沈淮脫口而出的樣子,就好像已經這樣叫過她很多遍了。
在姜喻愣神之際,沈淮已經走到了她面前,然後俯下身撿起了剛剛被她踢到的塑料袋。
沈淮将塑料袋裡裝着的東西給她看,語氣波瀾不驚。
“我說這個。”
塑料袋裡裝着的是小魚幹。
沈淮剛剛真的是在說這個嗎?為什麼她總覺得他明明就是在叫她。
沈淮沒給姜喻反應的機會,轉過身回到原地把小魚幹喂給小貓,又問:“你跟着我幹什麼?”
姜喻的注意力被轉移,沒再細想剛剛發生的事。
“我就是好奇你來這裡有什麼事要辦。”
“原來是喂流浪貓啊。”
沈淮摸了摸旁邊小貓的頭,“嗯,我偶然發現這巷子附近有幾隻流浪貓,有空的時候就會帶點吃的給它們。”
他說完站起身,收好已經空了的塑料袋。
“走吧?”
姜喻臨走前又回頭看了那些忙着吃東西的小貓一眼。
它們雖然風餐露宿,但身體健康自由自在,偶爾也會有善良的人為它們帶來一頓美味的飽餐。
兩人并肩往巷子的出口走,姜喻問:“所以你那天也是來這兒喂貓的?”
“嗯。”
“你家離這裡近嗎,怎麼會知道這兒有流浪貓的?”
“我在這兒附近住了快兩年了,也沒見過它們。”
沈淮道:“不近,是偶然看見一隻流浪貓往這兒跑,跟着走進去發現的。”
姜喻點點頭,又問:“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小動物?”
“和小動物相處起來很輕松。”
“那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流浪動物?大多數人就是偶然看見了喂點吃的也算好心了,很少有當作待辦事項來喂的。”
沈淮停下腳步看她,“你現在是在采訪嗎?”
姜喻也跟着停下來,“不是,我隻是好奇。”
“對我感到好奇嗎?”
姜喻一愣,沈淮也沒打算聽她的回答。
他指了指不遠處停着的車,“你的車在那兒,我走了。”
姜喻看着邁步離去的沈淮,在他身後喊:“沈淮,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沈淮沒回頭,背着身擺了擺手。
姜喻注視着慢慢消失在街頭的身影,對沈淮的那丁點讨厭好像消失了。
她心裡想,沈淮真的是個很柔軟的人。
可她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他對她這麼冷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