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能不能借五十塊錢給我?我寫借條,年底賣了稻谷和花生、木薯什麼的,到時再還給你。”
“你們家分家了嗎?”蘇曉筠忽然問着。
83年分田到戶,到現在也有兩年了,傅秀兩口子勤快,按道理來說,不會窮到連五十塊錢都拿不出來啊。
傅秀搖了搖頭,說:“還沒有分家。一大家子都在一起吃,我們賺到的錢都是上交給我家公家婆。賣東西包括賣豬賣雞鴨水果所得的錢也歸他們。”
“那你們平時要用錢呢?”蘇曉筠立刻問着,“那你們手裡怎麼攢得了錢。”
“平時要用錢就問他們要。”傅秀說着,“我們的錢都是靠盧勝志他得空去做水泥工賺來的。”
“你們家的錢都在你家公家婆那裡,你們手上都沒有錢,按道理來說,醫藥費應該讓你家婆出才成。”蘇曉筠反問着。
家裡的收入都是二老收着,兒子兒媳手上一個子都沒有,現在老的住院了,反而讓兒子出錢,這哪裡來的道理?
“她說家裡沒有錢了,老人生病了,就是兒女的責任。”說到這裡,傅秀很氣憤,“問就是沒有錢,再問就是要逼死她。”
“我們能有什麼辦法?不醫的話,村裡的唾沫能把我們淹死。盧勝志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爸受苦受罪。”
傅秀的眼眶都有些紅了。
“你們就沒想過分家嗎?”蘇曉筠忽然問着,“不分家的話,不管多勤快,自己手裡都攢不到錢。萬一以後再出這樣的事,又得來借錢。”
“這次是你家公出事,還有子女湊錢。萬一是自己出事,誰來湊錢?再說了,你大兒子都準備去小學了,也得準備學費了。萬一你家婆不願意給學費,你兒子是不是要成文盲?”
傅秀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她低聲吼着:“她敢?”
蘇曉筠嗤笑一聲,說:“她有什麼不敢的?家裡所有的錢全都她手上攢着,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話都說到這裡,蘇曉筠也不怕得罪人了。
“這次的錢你可以出,但是得趁這個機會把家分了,免得他們拿捏你。”蘇曉筠建議着。
自己的老公腿摔斷了,明明手上有錢,還要逼兒子兒媳去借錢,這個親家母的性子可想而知。
當然,也不排除他們全家用計讓傅秀這個城市媳婦回城借錢。
但不管怎麼樣,先抓住機會把家分了再說。
傅秀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甕聲甕氣說:“我們之前也提過,但是他們不願意分家,說他們還活着,不可能分家。”
蘇曉筠冷笑一聲,說:“樹大分杈,人大分家。兄弟長大成人,各分門戶各成家是順理成章的事。你們孩子都準備上小學了,你買個衛生帶還得從家婆手上要錢,這怎麼能行?”
“這次他不分的話,你們就強硬一些,不出錢。她不可能讓自己的老公活受罪的。再不成,就在村裡鬧。”
“我就不信他們不要臉面。”
傅秀點點頭,說:“我回去就跟盧勝志說。我受夠了。”
一年到頭忙忙碌碌,跟牛馬一樣,到頭來手上卻沒有幾個錢。
蘇曉筠回房數了十張大團結出來,遞給傅秀,說:“這錢你先拿回去用,有錢再拿過來還我。”
“嫂子,這太多了。”傅秀看到那一沓,不用數都知道肯定不止五十元,便推了回去。
蘇曉筠又将錢往她手上推過去一些,說:“拿着。等分家後,你就用剩下的錢置辦東西。”
“确定分家的話,你去大隊打這個電話,我讓你哥過去一趟。”
照傅秀家婆這性子,分家時候肯定出夭蛾子,範珍不可能過去,傅明和傅良更加不可能,唯一能指望的隻有傅程。
傅秀接過來,捏着手中的錢,眼淚流了下來,說:“嫂子,謝謝你。我立刻寫借條。”
說着,不等蘇曉筠說話,她自己從口袋裡掏出筆和紙,數了數錢,将金額填上去,然後把借條給蘇曉筠。
這一系列的動作如流水一般,快得蘇曉筠來不及阻攔。
蘇曉筠隻好接下這借條。
送傅秀出去之後,蘇曉筠看着這紙條和那半袋花生,笑意忍不住浮到臉上。
這個傅秀,是個實誠人。
三天後,傅程批貨回來,蘇曉筠立刻将這事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