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恍然大悟,滿臉崇拜:“老大,我當你是肚子餓去酒樓要了點飯菜,沒想到卻是這般厲害啊!”
“再大的厲害也不如朝臣權相的一句美言,哎,整天對付這些小毛賊,本捕快何時才能出人頭地、嶄露頭角啊?”
“當然要破一些奇案大案了!”阿呆敦厚一笑。
景暄和道:“眼下順天府就有一樁大案,連錦衣衛和東廠都束手無策——赫赫有名的奪心案聽過吧?”
阿呆搖頭如鑼鼓。
景暄和壓低了聲音:“奪心案也稱神鳥案,目前已有三人遇難,皆是被奪去了心髒,發現于三處不同地點,死狀可怖,奇怪的是,他們肩頭皆烙有三足金烏的印記,于是城内人心惶惶,都說神鳥害人呢,上古神話中,三足金烏乃是天神帝俊與日神羲和的兒子,也是太陽的象征。”
史書上,這案子一直都是個懸案,隻有草草一行字便蓋過了。
“可惜啊,升官靠拍馬,發财靠關系,這種級别的大案哪有你我小吏觊觎的份?若真能參與其中破了案,便如攀上了青雲梯一般,到時也不必整日對付這些倒胃口的小毛賊了……”
“老大,你看那是什麼?”阿呆往遠處一指,很是驚異的樣子。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頂奇異的轎子映入眼簾,那轎子華美異常,深紫色的轎頂鑲嵌着四顆拳頭大的明珠,周身更是繪着彩繪,讓人想不注意都難。前方有兩名黑衣侍衛騎着駿馬,皆是手中佩劍,英氣非凡。
微風将轎簾緩緩吹開,那人橫卧在榻上,一手支着頭,一手把玩着美玉。
都說有人粲然若霓虹,有人溫潤如玉樹,可轎内這人卻如萬年冰雪下蘊着的一隻妖,在大片華美的深紫中,染着錐心刺骨的涼意。
這是一個華貴冷豔、高不可攀的人。
似乎千裡江山的風華,也不及他眉眼間的燦然生輝,明明在微笑,可他的笑卻像萬千的星辰被凍在冰河之下,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轎子不偏不倚地停在樓前,那人頭戴白玉束發冠,齊眉勒祥雲紫金抹額,胸前有仙鶴補子,腰系琵琶型玉帶鈎,一身深紫寬袍,在萬千的注目中,緩緩步入了酒樓。
景暄和一驚,大明官服補子是文官禽,武官獸,而仙鶴圖樣是一品文官才能享有的殊榮。
莫非,這人便是……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沒想到今日竟有幸得見内閣首輔萬大人,萬大人單名一個“淵”字,表字“靈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極受聖恩,姑母更是皇上最寵的明貴妃,真是年紀輕輕,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都說萬大人五歲成詩,十歲做千字文,十二歲便寫下有名的《告君十論》,這樣的通天才學,也隻有傳說中的懷獻太子能與之匹敵了。”
“懷獻太子可不得了啊,十五年前大明與倭寇開戰,戰事膠着,才剛九歲的懷獻給當時的李太後獻上一方錦囊,用此妙法後,不費一兵一卒便讓倭寇投降了。”
“噓——不要命了,竟敢提已故太子,仔細被東廠的魏公公聽到了,剝你一層皮!”
那人臉色都變了,連忙閉嘴。
景暄和雙眸微眯,心中已有了思量。
“老大,他怎麼進去了?計劃還是照常進行嗎?”
“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景暄和眸光幽深,含笑道:“機會,終于來了。”
史書上,萬靈安最後的結局是在新皇登基之夜突然暴斃,年僅三十五歲,沒有人知道這兩件事有無關聯。新皇并未清算萬靈安及其門生,而是将他追封為“上柱國”。
後世很多學者對此事争論不休,一部分人認為兩件事隻是巧合罷了——如果新皇不待見萬靈安,大可将他曝屍荒野,而他卻并沒這麼做。另一部分人卻認為,萬靈安就是被新皇毒殺的,他的權力太大,遭受了忌憚,新皇念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保存了他最後的臉面。
而萬靈安的死對頭司禮監秉筆太監魏福忠的下場卻凄慘很多,他被新皇淩遲了,由大太監黎振接任了他的位置。黎振上位後,比魏福忠更加喪心病狂,買官賣官,陷害忠良,壞事做盡,大明的百年基業幾乎被此人毀壞殆盡。
如果在黎振掌權前就将此獠除掉,那麼曆史的走向,會不會是另一種方向呢?
景暄和壓抑住激動的心情,說:“阿呆你記住,如今咱們的目标不僅僅是那可有可無的小賊了,若真想參與到神鳥奪心案中,便隻需盯着一人——”她手指一挑,正指堂中那位,“内閣首輔,萬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