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随阿呆一同逃出禅房,火勢已經蔓延開來,若不是阿呆即時出現,恐怕再晚片刻,就逃不出來了。
熊熊的火焰将黑夜了燒出一個洞,似有沖天之勢,三十二間禅房湮沒在烈火中,隻聽見劈啪作響的聲音,鼻尖傳來燒焦的氣味。萬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錦衣衛的兄弟們聽到聲響,也逃出來了,他們睡眼惺忪,皆着中衣,高大虎連上衣都來不及穿,赤着腳跑出來了。
和尚們提水滅火,錦衣衛的兄弟也上前幫忙,還好寺廟的湖泊與禅房的距離不算太遠,一來二去,火勢漸漸被控制住,在天邊冒出象牙白的時候,大火終于被熄滅了。
晨光熹微中,遠方傳來一聲雞鳴,天空仿佛一寸寸地亮了起來,景暄和坐在斷壁殘垣旁,有些失神。
怎麼會這樣?此事也太過蹊跷了。
今日他們便要搜查禅房,偏偏在這個時候,禅房失火了,難道天下真有這種巧合?景暄和不相信,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兇手為了銷毀證據,再次潛入建甯寺的,也就是說,禅房中一定有關鍵的證據,是兇手帶不走的,兇手為了銷毀證據,不惜铤而走險。
那麼,到底是什麼呢?
……
辰時三刻,周思逑準時回到了寺廟中,他昨晚睡了一個好覺,還吃了一頓美食,心情大好,可是看到衆人愁眉苦臉的樣子,不覺奇怪道:“發生什麼事了?”
阿呆沒有回他,隻是往廢墟一指。
“怎麼燒成這樣了?”周思逑眼珠都要被驚掉了,卻見景暄和負着手站在廢墟旁,晨光給她度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一時靜谧如畫。
“小子,看來你與這寺廟真是八字不合啊,怎麼你一來,寺廟就失火了呢?”
周思逑還要挑釁,卻見景暄和揚了揚下颚,道:“可以開始了。”
“開始什麼?”周思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景暄和冷靜道:“兇手就是為了擾亂我們查案,可我偏偏就不讓他如願,阿呆,酽醋和酒準備好了嗎?”
“在這裡呢。”阿呆一早就讓寺裡的雜工從寺外的農家買來幾缸濃醋和濃酒,放在廢墟邊。
“高大虎,你負責前面五間禅房,王二越,你負責下面五間……”
景暄和依次給他們分派了任務,要他們将醋與酒混合,潑灑在禅房廢墟的地面上,衆人不解,景暄和說道:“酽醋與酒混合能夠檢驗血迹,若被害人在禅房中被殺死,則酽醋潑過後有血入地,呈鮮紅色。”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隻覺得這位大人真是博學多才,即使禅房走水,用這種方式,也能鎖定第一案發現場。
說幹就幹,他們用小木桶裝着醋與酒的混合液,來到自己負責的房間前,開始作業,半個時辰後,齊三陌大聲道:“大人,這裡有血迹!”
正是第十八間禅房。
景暄和趕忙進入禅房,這房間已經被燒得七七八八,面目全非,隻見酒醋潑過後,靠床的地面上顯現出一大片血迹。
“就是這裡了。”景暄和從容道:“衆人聽令,務必将這房間裡裡外外搜查清楚,不要放過一個細節。”
“是!”
遺憾的是,衆人搜查一圈,并未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中午休息的時候,周思逑叼了根狗尾巴草,懶懶道:“我看,簡直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鎖定了案發現場,卻是白費功夫。”
景暄和正在吃一片馍馍,她皺着眉,也在思索,卻見張二越湊到她跟前,道:“大人,小人有發現。”
“哦?在哪裡?”景暄和正苦于沒有線索,聽張二越一說,不覺眼睛一亮。
張二越指指自己的鼻子,道:“小人别的不行,就有一隻靈敏的鼻子,剛才在禅房搜尋時,小人聞到了一陣香味,雖然很淡,卻十分特别。”
“那你可知,這是什麼香味?”
“怪就怪在這裡,對于中原的胭脂或熏香,小人一聞便知,可以說是倒背如流,可這香味很奇怪,小人從未聞過,想來并非中土所有。”
“難道來自異國?”
“小人回去查查,過幾日再向大人禀報。”張二越施禮道。
景暄和朝他點了點頭,卻見周思逑站起身,拍了拍灰塵,說:“小子,既然禅房已經搜尋完畢了,料想下午也沒事做了,本少爺便先行回府了。”
“站住!”景暄和說:“下午還有任務,怎能現在就走?”
“什麼任務?”
“若一條路走不通,便選另一條,怎能中途放棄?”景暄和将馍馍放在一邊,起身道:“現下就有另一個問題,兇手在禅房行兇後,是如何将屍體運出去的呢?衆所周知,三具屍體被發現在三個不同的地方,兇手一定用了某種方式轉移屍體。”
周思逑道:“這還用想?不就是将屍體放在馬車裡,運出寺廟的嗎?”
景暄和搖頭道:“從小和尚那裡我了解到,四月初四是文殊菩薩的誕生日,皇上信佛,那日會駕臨建甯寺,所以這些天進出車輛一律經過嚴格檢查,兇手想要把屍體從大門運走,十分困難。”
阿呆說:“那會不會通過翻牆或者鑽洞呢?建甯寺修建多年,有些圍牆已經十分破舊了。”
“有可能,這也正是我所想的。”景暄和的目光掃了一眼衆小旗,道:“你們下午的任務,便是仔細搜尋圍牆周圍,看有沒有可疑的腳印。”
……
令人失望的是,衆人沿着圍牆搜尋了半天,也未發現一點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