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大,吹得落葉簌簌作響,也吹起了景暄和的衣袂,她像一座雕像,立在那裡,仿佛在盤古開天辟地之時便在那處。她猛地刺了那人一劍。
“老大,你怎麼了?”
遠處,阿呆帶着大理寺的官差趕到,那人捂着受傷的胸口,眼見有援兵,也不願與景暄和糾纏,便轉身跳入河中,事情發生的太快,景暄和還想去追,卻被絆倒了,她平躺在地上,隻覺得胸口一陣疼痛,阿呆看到景暄和滿是鮮血的樣子,被吓傻了,他将景暄和托了起來,大聲道:“老大,你怎麼了?老大,你醒醒啊!”
“他……是東瀛人。”
景暄和給出這個關鍵信息後,再也受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檀香袅袅,沁人心脾。
萬靈安正坐在堂中看公文,最近朝中局勢動蕩,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起因是因陛下還無子嗣,卻偏寵明貴妃,朝野上下已有怨言,都勸陛下能在後宮中雨露均沾,不至于讓明貴妃一人獨寵。再加上有人提出要鹽政改革,許多官員卻極力反對,分成兩派,每日争個不休,皇上為了耳根清淨,近日便稱病,不上朝了。
萬靈安知道,自己的姑母明貴妃雖然年紀比皇帝大,姿色也隻是平平,可是皇帝對她的感情卻十分特殊,可謂是後宮中獨一份。很久以前,大家的目光本集中在懷獻太子身上,當時朝中所有人都認為,一定是懷獻太子繼承大統,毫無疑問,懷獻太子不光是嫡長子,還天資聰穎,風度翩翩,而朱懿德卻是宮女所出,不受重視,後來才被抱到李淑妃名下寄養,成了淑妃名義上的兒子。
當時明貴妃還是一個宮女,被皇後派去照顧朱懿德,二人一起長大,這麼多年感情的積累可不是說說而已,誰知後來懷獻太子突然薨逝,太子之位空懸,朱懿德便被人從偏殿接出,直到後來老皇帝去世,他才成為新皇,其中的過程可謂十分曲折,而明貴妃卻一直不離不棄地陪在他身邊,在他心中,明貴妃不僅是愛人,更像是親人一般的存在,所以讓皇帝冷落貴妃,而寵幸其他女子,無疑是萬分困難。
“大人,小人有要事禀報。”莊炎在門外恭敬道。
萬靈安回過神,叫他進來。
“何事?”他仍在看公文。
“回大人,是景暄和大人的事。”
萬靈安擡頭,卻聽莊炎說:“景大人在與歹徒搏鬥的過程中,身受重傷,現今昏迷不醒,郎中已經去過北鎮撫司,可是景大人還是不見好,聽說已經連藥都喂不進去了。”
“什麼?”萬靈安丢下公文,聲音仍是鎮定,眼角卻一跳,“你為何不早點禀報?”
“小人怕打擾大人的要事,才一直壓着,還以為隻是小傷,并不大礙,誰知景大人的狀況卻如此糟糕,所以小人便趕忙過來了。”
萬靈安起身,手卻有些抖,他按住手,吩咐道:“帶上莊志興大夫,我們現在便去北鎮撫司一趟。”
莊炎有些驚訝,大人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如今卻因景大人而如此慌亂,雖然知道景大人與其他人是不同的,可是,沒想到景大人比他想象的還要重要。
月亮已經升起,街道有些冷清,北鎮撫司的卧房内卻十分熱鬧,莊志興剛診斷完畢,便吩咐丫鬟煮藥,在萬靈安的示意下,一定要是最上好的藥。
阿呆哭喪着臉說:“要是老大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的情況如何?”萬靈安問道。
莊志興神色凝重:“情況不太樂觀,若是她能挺過今晚,那麼一切便無礙了,可若是挺不過今晚……”
“挺不過今晚……”萬靈安機械地重複了他的話,突然一愣,道:“不會的,她一定能挺過去。”
因為莊志興說她需要休息,萬靈安便将衆人遣出,隻是一個人陪着景暄和,景暄和閉着眼睛,表情好似十分痛苦,嘴裡一直喃喃念着什麼,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落下,打濕了枕畔。
萬靈安将毛巾弄濕,搭在她的額頭上,說:“其實,我不怪你沒認出我,隻要你醒過來,就算一輩子都沒認出我,我也不會再說什麼。”
無人回應,萬靈安像對着空氣在說話。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掌心很粗糙,虎口還有厚繭,一看就是平時經常練武的人。望着她的臉龐,萬靈安任回憶洶湧而至,時間好像回到了十八年前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