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安卻心想,哼,真會拿着他當槍使,他堂堂一介内閣首輔,卻被她支使着做這等瑣事,她的原話是,怕其他人來問,徐小姐瞧不上,也不肯多言,便會錯過案情的細節,所以,讓萬靈安來問最為合适,他隻好硬着頭皮來了,而其他幾名婦女,她自會派手下去詳細詢問。
盛裝打扮後,徐芃敏翩然而至。
一張巴掌臉,五官十分精緻,點點紅唇,鳳眼秀鼻,卻長眉入鬓,增添了一分英氣,大有巾帼不讓須眉之感。徐芃敏在順天府是排的上号的美人,隻是平日裡不喜歡女兒家的玩意,又有徐夫人撐腰,所以京中的小姐無人敢惹她,久而久之,便有一些跋扈的氣焰,當然也不算什麼壞事,對于高官小姐來說,不過是獨樹一幟罷了。
徐芃敏見萬靈安今日穿了一件玄色底子繡江崖海水紋的圓領袍,雖是常服,卻顯得芝蘭玉樹,俊美無俦。眸若寒星,更帶着冷漠飄逸的感覺,不禁有些走神。
徐昶見女兒一味望着萬靈安,好似忘了行禮,便對身後的徐芃敏低聲提醒道:“女兒,還不見過萬大人?”
徐芃敏回過神來,放低聲音,屈膝施禮道:“見過萬大人。”她往日雖然像個男孩子一般,騎馬射箭,無一不精,可是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便變得跟尋常的閨閣女子無異了,
“徐小姐不必多禮。”萬靈安朝她點點頭,“萬某今日來,是受人所托,想詢問一下徐小姐,那日發生的事情。”
“萬大人盡管問,芃敏一定知無不言。”
萬靈安朗聲道:“那麼,徐小姐能否将被綁架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最好連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
徐芃敏點頭,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那日正是端午節,她一早上閑來無事,便想着去城郊騎馬,帶了五、六個丫鬟小厮便出門了。後來,她玩的正起勁,突然發現一棵巨大的樹木,那樹木十分高大,徐芃敏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枝繁葉茂的大樹,便駐足凝視,突然,從樹上跳下一個黑影,向她的後頸劈去,徐芃敏隻覺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那些丫鬟小厮見小姐被抓走,連忙回家報信,這自然是後話。
徐芃敏是被一陣哭聲給吵醒的,她的腦袋很重,幽幽地醒來,旁邊都是蜘蛛網,還有一些啼哭的婦女,一瞬間還以為自己來到了陰曹地府,破廟的菩薩像前站着一個黑衣人,那人從頭到尾都裹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相貌。
“喂,你是誰?”徐芃敏喊了一聲。
那人見她醒了,也不說話,隻是準備自己的事情,徐芃敏眼見着他備下了一把桃木劍,還有許多符咒,隻覺得此人古怪得緊,便大着膽子道:“你知道我父親是誰麼?我勸你趕緊放我走,否則,有你好看。”
那人卻瞪了她一眼,仍然不說話。
徐芃敏環顧四周,隻見角落處坐着一個碩大的猩猩,正吃着香蕉,那猩猩似乎很通人性,都不用鐵鍊拴着,隻是自己乖乖地坐在那裡,不吵也不鬧。
那人熬了一些藥,給徐芃敏他們灌了下去,可是有一味藥,卻是為他自己準備的,後來,徐芃敏隻覺得意識模糊,半昏半醒,其餘的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萬靈安在聽到藥的時候,突然詢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藥麼?”
“不清楚,隻聞着是一種特别的草藥味,那味道實在是難聞,好像是……”她細細地思索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是甘草片!不會錯的,小時候有陣子我咳嗽胸悶,爹爹便請郎中來給我診治,裡面就有這味藥。”
“原來如此,那麼,從甘草片入手,也許是個不錯的方向。”萬靈安思索了一下,見時間已不早,說:“在下叨擾了,那便先回去了。”
徐昶忙說:“萬大人既然來了,不用過午膳再走嗎?”
“不了,本官還有公務在身,就不打擾徐大人和小姐休息了。”
萬靈安起身便告辭了。
見女兒還依依不舍地樣子,徐昶歎了一口氣,說:“萬大人什麼都好,可有一樣,卻讓為父不放心。”
“你是說,萬大人還有讓您覺得不滿意的地方?”
“也不能說不好,隻是你不覺得,萬大人總帶着一種疏離的感覺嗎?好像總是與人隔着一層,怎麼也無法與之親近,更不能猜到他心中所想。父親明白,上位者必難将真心交托與人,可若這人連心都沒有,那麼爹爹又怎麼放心将寶貝女兒交給他呢?”
“也許身處高位,總要保持一種神秘感吧。”徐芃敏說道,心中卻有種怅然若失的感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