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馮曠喝得有些醉了,擺擺手說:“汪兄,我先去一下茅房,你們先喝!”
說罷便搖搖晃晃地往後院去了。
徐大學士看着滿院的才俊,心下如明鏡一般,其實他也有榜下捉婿的心思,自家女兒不小了,還是要為她找一門親事才是,那日她回家跟父親說,自己以後和萬大人就如同路人一般,不要再寄希望于他的身上了,作為父親的徐學士這才舒了口氣,自家的女兒總算想通了,終于不在一棵樹上面吊死了。
這還是他的夫人提的建議,要他今天故意選一些府中美貌的侍女伺候在側,就是為了考驗這些學子的人品,畢竟學識再好也代替不了人品。活了這許多年,徐夫人的心思最是透亮,她不是沒見過一些進士及第的郎君,一朝得勢後便留戀于美人鄉,三妻四妾,更有甚者,抛棄糟糠之妻,就為了迎娶京中貴女,這樣人品的人,她是斷不會讓夫君介紹給女兒誤她終身的。
徐大學士也了解自己的女兒,她雖表面上風風火火,卻心思單純,更不善于與内院婦人勾心鬥角,若是她以後的夫君後院一大堆莺莺燕燕,那麼女兒肯定不會舒心。如果她不舒心了,他這個老父親自然也不能好受了。
看着這些美貌的侍女,貢士們都有些心旌搖搖,坐立難安,特别是喝了酒之後,眼神暧昧者衆多,可唯有一人,神色如常,垂下眸子,目光一直落到桌上的小菜上,舉止得體地吃着菜,時不時與鄰桌說上一兩句話,其餘時候均是目不斜視。
詩經中所謂“言念君子,溫其如玉”,說得便是如此的郎君吧。
他朝旁坐打聽了一下,知道那人是春深書院的大才子,名為“汪常青”,徐大學士默默地記住了這個名字,且再等等,看他在殿試的表現如何吧再做決定吧,畢竟為他的寶貝女兒選夫婿,可是一點也不能馬虎的。
誰曾想到,突然狂風大作,園内的燭火被大風吹得飄搖,不一會兒竟全滅了,大家都有些害怕,遠遠的,突然聽到一聲虎嘯,從後院傳來。
這一聲虎嘯在風中十分突兀,好像猛獸又近在咫尺。
“難道有老虎在旁邊?”有人驚聲道。
另一人說:“怎麼可能,好好的怎會有老虎?也許隻是雷聲吧,大家莫要見怪!”
侍女們趕忙将燭火點亮,大家這才恢複了之前的神色,又開始談笑風生起來。
一炷香後,後院突然傳來侍女的尖叫聲,“救命啊!這裡有死人!”
衆人這才循聲而去,隻見馮曠倒在茅廁邊,屍體好像被猛獸啃食過一般,十分駭人,他的胳膊與小腿都斷了一截,另一截分别在數米開外。屍體血淋淋的,馮曠瞪大眼睛,好像死不瞑目。
學子們哪裡見過這種場景,都吓得腿軟,差點走不動道。
“一定是剛才的虎嘯,有老虎過來吃人了!隻是那老虎究竟跑到何處去了?”
“不會還在附近吧?我們這兒又沒有武松,怎麼能制伏如此兇殘的猛獸?!我們好不容易中了貢士,不會要葬身于此了吧!”
後院連接着西山,西山延綿數十公裡,山上樹木郁郁蔥蔥,這山脈橫亘在順天府的西北部,說有猛獸在山林中也不是不可能。隻是平常都沒聽說過西山有老虎的傳言,難道如今突然多出來一隻猛獸嗎?
此言說罷,大家都不由得神情驚悚,圍成一團,汪常青大聲說:“諸位莫慌,聽說野獸怕火把,我們大家點起火把,将園子照亮,想必老虎看到燈火通明的景象,一定不敢再過來。這大蟲可能還在周圍,如今天色已晚,我們最好就待在春晖園,不要單獨行動了,等明天一早,再報官,敢問徐學士,如此可行否?”
徐大學士贊賞地望了他一眼,道:“甚好,春晖園有許多房間,大家今晚就在這裡将就一晚吧。”
大夥這才如夢初醒,趕忙去找火把。
隻是馮曠的死狀實在吓人,他們一整晚都不敢再來後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