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默默地記下了線索，臨走時，她隻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突然轉身，回到了他的面前。

此時，她決定與他說清楚，這樣朦朦胧胧的感覺實在是讓人不舒服。

“萬大人，我好像明白了你的意思，又好像沒有明白，既然你說沒有替身，那我便信了。隻是我不懂，你說的虧欠，到底指什麼？”她直直地對上了他的眸子，這一次，再也沒有絲毫閃躲，她迫切地想要弄清楚他内心所想，不想再猜來猜去了。

萬靈安一愣，眸中像點燃了一團火焰，“我曾經也不懂，對你到底是什麼感情，可是後來我明白了，你對我很重要，和别人都是不同的，隻是我越靠近你，你越後退躲閃，于是我便不敢前進了，隻怕你離我越來越遠，那一日我站在柳樹下，因為我突然有了個念頭，很想見到你，便鬼使神差地來到了你的府邸，可是看到你慘白着一張臉，又不敢打擾了，那一刻，我覺得自己隻配站在陰暗的角落仰望你，你懂那種感覺嗎？”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又覺得這些話沒有邏輯，好像斷了線的珠子，十分可笑。

“那一日，你是有話想對我說麼？”景暄和走近了一步。

“是。”萬靈安沒有否認，“我想問問你，經曆了這麼多，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給我一個答案，即使是拒絕。”

說實話，對他沒有動心是假的，可她的許多顧慮也是真的。

景暄和道：“想必你早已發現，我如今是女扮男裝，我真的不知道要這樣到什麼時候，也許是一年，也許十年，也許是一輩子，這也代表了我們可能永遠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像普通夫妻一樣成親生子，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嗎？”

“既然想好了與你一起，便不會在意這些。再說了，‘成親生子’也太俗套了些，聖上忌憚我，生了孩子豈不是有了軟肋被人拿捏？”

他很輕松地回答了這個問題，看起來早就思考過。

“可是，若有一日我女子的身份被公之于衆了，難保不會被治罪，即使這樣，你也不怕被我牽連嗎？”

“走上了這條路，便已想好了對策，憑我手中的權勢，定不會讓你受到傷害。”萬靈安也走近了一步。

一瞬間，二人仿佛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屬于這裡，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在大明停留多久，若是有一天，我突然不受控制地消失不見了，你怎麼找都找我不到，你，還願意與我一起麼？”

“我願意。”萬靈安一字一句道，“大不了我們就找方法，一起回21世紀。”

景暄和如遭雷擊，他怎麼知道……難道他是……

“對，我不想再瞞你了，我就是練兒，十八年過去了，我早就長大了。在你面前的，不是那個小毛頭了，而是萬淵，一個對你心動不能自抑的男人。”

景暄和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臉，“你是練兒？”

萬靈安：“……”

她突然笑了，一雙眸子晶亮，“你怎麼不早說？”

突然踮起腳，摸摸他的腦袋，“小毛頭，都長這麼高了？”

萬靈安無語，“都說了不要叫我小毛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景暄和隻是覺得很神奇，一年多前還在她腰那麼高，轉眼間就比她還高了！

突然恍然大悟一般，“他們都說你有一個夢中的姑娘，不會……就是我吧？可是那個時候，你才多大啊……”

萬靈安臉色有些不自然，嗫嚅了一句：“不行嗎？”

她是第一個沒有放棄他的人，他便将她放入心中念念不忘了十八年，對他來說，這很公平。

這下她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

心裡頓時如明鏡一般，前所未有的舒暢。

“還沒告訴我你的答案呢。”萬靈安抓住她的手腕，呼吸有些急促。

景暄和笑了笑，“讓我考慮一下吧，三日後告訴你。”

“三日？”

“你嫌短了？那就四日……”

“三日就三日。”萬靈安生怕她改口，他似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隻是你剛才忘記了一點，史書上記錄着，我隻活了三十五歲。”

景暄和一怔。

他垂下眸子，苦笑了一下，“所以我比你更怕先離開，這種離開，不是不同時空的離開，而是生死之别。”他淡淡地說：“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怕死的人，可若和我在一起，你需要有面對曆史的勇氣。”

“難道曆史就不能被改變嗎？我們活着，不是為了被曆史局限住的。”景暄和緩緩道。

她是這樣說，也是這樣想的，如果連嘗試都不敢，豈不是一個懦夫？景暄和來到了大明，就不缺勇氣，很多時候，她甚至有一種孤勇，也就是這不計後果的孤勇，讓她一步一步向上爬，堅持到了現在的位置。

“好，我等你的答案，希望不要叫我失望。”萬靈安鄭重地說。

“那我可不能保證呢，不過我定言而有信，不欺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