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滄城郊茅草屋。
遠處的懷竹峰頂上的陣法金光徹底散去。
侍候在旁的黑袍侍衛驚慌向一旁身着紫袍的人道:“大人,八卦陣和八靈血陣都散了!懷竹峰的人竟然能破了八靈血陣。那可是大公子苦心尋來的血陣啊......”
紫袍說道:“慌什麼,一個血陣而已。破了就破了,這點損失對東方家不足一提。幾條人命而已,有什麼好可惜的。”
聽到紫袍男人這麼說,侍衛起了一身寒意。此人果真如傳聞那般冷漠,不,可以說是殘忍。聽府中下人說,大公子年幼時就被送往東極國當質子,當時隻帶了此人和兩名侍女。
前不久,相國出兵帶回了大公子和此人。傳聞此人擅長占蔔之術,一卦蔔出東滄城有能助相國登帝的力量。因此他們領命來東滄城,一是為了除掉逃脫在外的太子,二是為了取得此人口中的那股強大的力量。
一陣刀刃生生劃破血肉聲音聽得人發怵。侍衛看了眼面前的場景,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蹲在一旁吐了起來。
紫袍臉上狂喜猙獰,手裡的動作越來越快,噴濺而出的溫熱血液濺到臉上,雙手浸在血泊中。最後一刀劃斷了心脈,他忙扔下刀,小心翼翼地将那抹溫暖發光的東西捧了起來。
人的胸腔裡挖出來的卻不是心髒。那東西通身猩紅,罩着一層朦胧的光,看不清其形。
“果然,我的卦象是對的!這股力量強大得讓人害怕。有了它,世間再沒有誰能阻擋東方家一統天下!”
侍衛看了那東西一眼,一股無形的壓迫幾欲讓他跪倒在地。侍衛的聲音有些發顫,“大人,那是什麼?我們要找的就是這個東西嗎?”
紫袍道:“能見到它也算是你的福氣了。這是妖的内丹。哦不,隻是内丹的一小塊。你看上天多麼偏心啊,既然神造萬物,為什麼妖族那麼強大,而人族卻弱小如蝼蟻?”
侍衛問道:“妖?世上真的有妖嗎?”
紫袍繼續說道:“一個幾百年前就被毀滅的種族。它們無比強大,壽命可達上千年。可悲的是這麼強大也逃不過滅亡的結局。”
突然手心一股鑽心的痛。紫袍低頭一看,那東西竟像張了嘴一般咬破了他掌心的皮膚,扯着他的血肉要往血管裡鑽去。為求保命,紫袍立馬把那東西塞到侍衛胸前。還未等侍衛反應,那東西猶如生出利刃絞碎了他的皮肉迅速往胸腔裡鑽去。侍衛痛苦倒地,兩手似要把胸口撕破,臉上快沒了血色。就這樣痛苦掙紮了一會兒後,侍衛又漸漸緩過來,胸前的傷口竟奇妙愈合了。
不過侍衛的胸口長出了幾根黑色脈絡自胸口如蛛網一樣蔓延開來。
紫袍心有餘悸,掏出算籌又蔔了一卦。他推演完卦象仰天大笑,拖着侍衛離去。
翌日清晨。懷竹峰的物資到達東滄城。
古夫人帶着衙役給城郊貧苦百姓分發木炭冬衣。有兩名衙役在城郊茅草屋前發現了兩具屍體,是一對母女。母親被一刀割喉,年幼的女兒被人剖開了胸腔,不見五髒。
“這不是那天罵我們的小孩嗎?怎麼死得這麼慘啊。對不起啊對不起,你的死跟我們沒關系啊。千萬不要來找我啊,我就是路過啊......”
“你還站着幹什麼,快走啊!一會兒那冤死鬼就纏上你了!”
膽小的衙役将兩件冬衣胡亂蓋在屍體上,逃似地跑了。
生時食不果腹,死時無人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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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竹峰上的大火燒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才撲滅。衆人撤到山腰小殿休整了兩日。
甯蘇和白寂出手相助懷竹峰,加之三位長老和古惠段知道他們是離家庇護的人便邀他們在懷竹峰住下來。柳玉清則是被懷竹峰弟子送回柳家。
第四日,在三位長老、古惠段和懷竹峰衆弟子的相送下,陳懷義率領幾名弟子送楊浩然等人前往中滄城。
懷竹峰到中滄城不過三日的路程,浩浩蕩蕩的送行人群屬實有些誇張了。人群裡隐約有啜泣聲,竟然是已至中年的八尺壯漢古惠段。
古惠段搭着楊浩然的肩再三囑咐,宛如送兒子上戰場,愁雲滿面,“今天看你騎在馬上,當真有幾分你娘當年的樣子。這包袱裡有金瘡藥和盤纏,還有這把刀你帶着。這刀我帶了幾十年,也打出了點名聲,誰看見了也會給你三分薄面不會虧待你的。以後要是碰上難事,直接亮出我腰牌,要是真碰上解決不了的,盡管回來找我或者托信給我,我替你解決。”
“少年郎就要志在四方,管它什麼牛鬼蛇神,隻往前闖就是了!師叔給你兜底!”
楊浩然接過沉甸甸的長刀,奮力一揮,刀鋒砍落殘枝,樹間露出新生的朝霞。但以他的體格實在是難以駕馭鋼刀,他隻試了試便把刀還給了古惠段,隻留下腰牌。“多謝師叔!不過師叔還要守着東滄城,守着渡口和百姓,不能沒有趁手的兵器。這把刀隻有師叔能發揮出它的真實威力,還是師叔你留着吧。”
懷竹峰上下也就隻有三位長老和古惠段知道楊浩然的身份。破陣那夜古惠段便攜各位長老一同向楊浩然講明了他的身世。他的生父是先帝,母親叫江代玉與古惠段師出同門。先帝出宮曆練闖蕩,結識了一衆江湖人士,并與江代玉兩情相悅。江代玉攜師門助先帝登基,四處奔波征戰,先帝登基後便封她為後。
隻是不想那樣英姿飒爽的女俠,進了宮門生下一名皇子後便撒手人寰了。師門破落後,古惠段不願離開東滄城便留下做了個小官。
楊浩然被人圍着講他生母的光輝事迹,他面上時不時露出震驚、驚訝的神色,時不時追着讨問細節,哄得三位長老與古惠段心花怒放。實際上他對他母親完全沒有印象,在母親生前的寝殿裡連一張畫像都沒有。即使衆人把“江代玉”描繪得栩栩如生,他也沒辦法在腦海裡想象出這麼一個人來。
他是由服侍過他母親的宮人帶大的。她們都說父皇最鐘愛他母親,可這麼多年他沒發現一點迹象,甚至在父皇面前提及生母都是忌諱。那些宮人也不敢說得仔細,待他長到十歲以後也不再對自己的生母之事感興趣了。因為于他而言,知道與不知道對他并無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