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白寂擡頭，而甯蘇一直看着他。她們就是要一顆棋子來牽制白家軍，而白寂甘願當那枚棋子。本就是雙方心知肚明的事，可偏偏置氣上了。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甯蘇忍不住笑了出來，把果子往白寂手裡一塞，笑道：“師兄，好久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幼稚了？”

他的視線在描着她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好看。他承認剛才的舉動是很幼稚，但他決心試探：“我定親了。你聽說了嗎？”

甯蘇的笑意收斂，視線偏移到他耳朵上，回道：“當然。”

白寂緊緊盯着她的眼睛，繼續說道：“出征前，我與東方姑娘見過一面。她舉止端莊，亭亭玉立，飽讀詩書。家中族老都說我與她很相配。我們一同賞雪喝茶，吟詩撫琴，相談甚歡。人人都說，日後我們成親了，定能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甯蘇的眼睛快速眨了幾下，由衷贊歎：“那位東方姑娘應該是非常好的人吧。通身氣質也好，琴棋書畫也好，确實與師兄很相配。”

白寂步步緊逼，問道：“那你不恭喜我嗎？”

甯蘇語塞，她遲疑着沒有回答。

聽到白寂定親時，她的第一反應是寫信給白寂問問清楚。那時她堅信東方家和白家聯姻是出于利益而沒有參雜其他。可真正見到了白寂，從他口裡聽說了他與東方姑娘相會的情景，她又沒什麼底氣了。事情好像沒有她想得那般簡單純粹。況且上次白寂向她表明心意時，她給了一個模糊又帶有拒絕意味的答案。

她沒法說分開的這一段時間，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再是自小相伴的情誼，而是男女之情。她既不想說“恭喜”兩個字，也不能任性地說“我不想恭喜你”。現在突然向白寂表明自己的心意，這樣對于東方姑娘來說太不公平了。

之前她還有些遲鈍，想明白後，于她而言，愛情是簡單而純粹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隻有兩面，沒有湊合。她是有些争強好勝，但絕不會低看自己或是刻意拿自己與他人作比較。東方姑娘是很好，但甯蘇同樣也很好。她想要的是純粹的偏愛，不摻雜質。

若是一早想明白就好了。他表明心意後，兩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而現在她心裡沒底，不敢開口了。

白寂見她眼睛來回轉就是不開口，又說道：“不過我和東方姑娘隻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夫妻。她早就心有所屬，而我始終挂念着我的心上人。”

甯蘇心裡一動，擡眼看着白寂。

他喉結上下滾動，手指擠壓着那兩顆可憐的果子，目光炯炯，說道：“隻是不知道我的心上人，她是怎麼想的？是把我挂在心上，還是隻有年幼相伴的情誼？”

他見甯蘇笑了，不由得也笑了，又緊張又忐忑。他看見甯蘇染上紅暈的雙頰，沒看見自己漲紅的臉。兩顆緊張羞澀的心在慢慢靠近。

“自然是放在心上，日日想念。想見他，見不到，于是去夢裡尋他。想告訴他自己的心事，想跟他分享自己的所見所聞。想寫信給他又嫌太慢，寫得多了又怕給他添麻煩，于是隻好作罷。把人藏在心底夜夜念着，希望他能聽見。幸好，他聽見了。”

她的輕聲細語像初春第一次落雨，又輕又柔，落在地面上蕩起塵埃，叫人心癢癢。

甯蘇直直看着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話語直白。兩人對視許久，反倒讓白寂羞紅臉低下頭去看黑紅的炭火。

甯蘇哪裡肯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她故意蹲下身湊近去喊道：“師兄，你怎麼了？是炭火太熱了，所以臉這麼紅嗎？”

白寂回道：“我沒事。是有點熱。”

甯蘇笑道：“師兄你既然覺得熱，為什麼偏要轉過去對着火盆呢？師兄，你看這裡。”

白寂聞聲擡頭。甯蘇在他剛轉過來的瞬間，微微起身飛快在他的面頰上落下一吻。白寂驚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白寂喉嚨緊了緊，開口道：“這......不合禮法。”

始作俑者卻不以為意：“我知道這不合禮法。但我就想這樣做。”

見她一副不肯講理的樣子，白寂又怕她再做更出格的事情來，把二人之間的距離拉開，擺出嚴肅的表情讓她坐好。

“雖然我和東方姑娘各自心有所屬，但兩家定親我們無力阻撓。我以随軍出征為借口延後婚期，再找機會假死脫身，隐姓埋名回撫風去。一旦我的死訊傳出去，兩家的婚約便不作數了。出征前我已經托人送信給東方姑娘跟她說明了，雖然這個計劃不能保證她以後不再受聯姻之苦，但至少可以給她一個脫身的機會。”

甯蘇：“假死脫身？衆目睽睽下怎麼可能做到？”

白寂胸有成足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主動請求出征一方面是為了拖延婚期、假死脫身，一方面是為了替你治病。我找到了一名術士，他見多識廣、法力深厚，他有辦法徹底治好你。我已經派人去請他了，這幾天就會到巴裡坤。等找到機會，我帶你去見他。”

甯蘇将信将疑。按金玉堂所說，她體内的妖力太強大，既不能用又取不出來，沒法治。她擡手取下碧玉簪子，問出了許久的疑惑，“師兄，你和師父，是妖怪嗎？”

白寂像是早就料想到她會這樣問，反問道：“如果我說是，你會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