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軍校的時候,齊世威也是修習過全套指揮課程的,對星辰大海也有自己的向往。
可惜他畢業後被分配到帝都空港,隻能管管三兩個小兵,每天沿同樣的線路巡邏,檢查來往客船的證件手續。
至于港口裡的大型戰艦,那不屬于齊世威的管轄範圍,連船舷上的漆皮都摸不着,更别說親身實踐指揮戰術了。
帝都空港位于帝國的核心區域,是最重要也最安全的交通樞紐,這裡不像前線那麼危險,但這也意味着,缺乏建功立業的機會。
齊世威還曾經遺憾過,自己也許就要在這個普通的崗位上,普普通通一輩子了。
這時候,就是這麼突然的,一個碩大無比的餡餅從天而降,直接把齊世威砸得靈魂出竅眼冒金星。
帝國皇女親自下令,軍部發文一路綠燈,提拔他,齊世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少尉,連升三級,去當北宸叁号的指揮艦長!
命令下達當天,空港最高調度長官把齊世威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就問:“你難道是二皇女殿下的親戚?”
齊世威一臉茫然加震驚,“真的嗎?我居然是二皇女殿下的親戚?”
“是不是親戚你自己不知道?”
“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但除了一紙調令外,軍部什麼都沒解釋,這件事的真相越發撲朔迷離。
越神秘就越有話題,齊世威走的狗屎運頓時人盡皆知,甚至有同僚把他當成錦鯉,不管幹什麼,都要先喊他摸一摸,美其名曰“開光”。
看着新官上任的齊世威滿臉局促,手都不知道放哪裡,葉莎寬慰地笑了笑,率先走上艦橋。
“齊艦長,我知道你内心還有疑慮,但你要相信,既然提拔你,那一定就是有提拔你的理由。”
齊世威落後幾步,緊跟葉莎,忐忑道:“恕我直言,殿下,軍隊裡有才能的人并不少見,我在軍校期間成績雖然不錯,但也就隻是不錯而已,基本是紙上談兵。何況近幾年一直待在巡邏隊,說難聽點,也就跟後勤差不多了,真的沒有什麼經驗,駕駛楓亭艦這麼重要的任務,我……”
“齊艦長。”葉莎忽然頓住腳,回頭乜了眼,“軍部命令下了,調令你也簽了,楓亭艦都要出發了,你卻在這裡跟我說,我親自選的人,自認為擔不上這個職責。”
那表情不怒自威,暗含警告。
齊世威心頭拔涼,趕忙低下頭,“抱歉,殿下,是我失言了。”
“我提拔你之前,确實沒有征詢你個人的意見。”葉莎聲音不大,卻很嚴厲,“如果你對此心懷怨憤,那好,現在我當面問你,願不願意指揮楓亭艦,駕駛它航行、戰鬥,成為那些聲名遠揚的戰艦中的一員?還是說你現在就要跳船,恥辱地離開這裡,當個逃兵?因為沒有經驗,你就連嘗試都不敢,那以後要是大敵當前需要你上戰場,你也去跟敵人說你沒經驗、沒打過仗嗎!”
齊世威神情一凜,身體緊繃着,立正成一條直線。
所有向往榮譽的軍人,都無法接受這種指責。
齊世威聲音都顫抖起來,握着拳頭道:“感謝殿下信重,将任務交予我,無論刀山火海,我一定會完成任務,除非我已經倒在刀山火海之中!”
艦橋空間很大,回音一波一波,隆隆混雜在一起。
不少艦橋軍官朝這邊看過來。
葉莎定定地端詳齊世威,直到看清對方眼中堅定的信念,她才緩和了表情。
“我相信齊艦長所說的每句話。”葉莎輕聲道,“我也理解,身份的轉變會帶來很多麻煩,但希望你能盡快适應,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大戰迫在眉睫。”
齊世威滿腔熱血堆積在胸口,感覺自己渾身都要燒起來,過去的自己,不就是想要一個機會,去證明些什麼嗎!
“屬下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齊世威脫下軍帽,矮身半跪,向葉莎行禮,“從今往後,無論是哪裡,隻要您手指的方向,屬下都将義無反顧,以此身,為您披荊斬棘。”
葉莎垂頭看着齊世威,神色有些複雜。
眼前這番情景,在四年後的帝都星,也發生過。
這不是一般的軍禮,而是效忠的禮節,源于上古時期的死士,向自己認可的主人表達忠誠。
現在的齊世威不會知道,當帝都空港遭遇來襲的蟲族,調度塔上的高級指揮全部犧牲,他會作為僅剩的戰鬥人員,扛起指揮整個空港的重任。
也是那時候,齊世威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勇氣和擔當。
他組織起了所有幸存的艦船,包括商船、工船甚至是普通客船,臨時改裝成戰艦,與鋪天蓋地的蟲族周旋,同時掩護戰區的民衆撤離。
當時的葉莎,将楓亭艦讓給了民衆,自己與帝都戍衛軍斷後。
而駕駛着楓亭艦離開帝都星的,就是面前的齊世威。
臨行前,渾身傷痕累累的齊世威,跪在葉莎面前,泣不成聲。
他與楓亭艦離開不久,帝都星就在蟲群席卷中灰飛煙滅,葉莎與帝國一同凋亡。
而齊世威,則是帝國毀滅之時,那個最後的見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