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不是皇女應該經過的航線!
還是說她是故意偏航的?就等着在這裡撞上自己?
但自己的行動軌迹,皇女怎麼會知道?
艦隊裡難道有叛徒!
可軍團司令的行蹤是艦隊機密,連于曉天都不清楚;應急突擊隊的隊員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也絕不會突然背叛。
那二皇女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黎奂腦子裡嗡地一聲炸開了,蘇笑喊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猛然站起身。
“我們走!”
蘇笑一臉懵,“啊?就走啦?那個海盜……”
黎奂皺眉,礙于環境又不好直說,隻得挨個把手下們揪起來,拎着後脖領就要拖走。
“貴客駕臨,這麼着急離開,是我招待不周嗎?”
燈光突然大亮。
一個女人踏着天鵝絨地毯,無聲地走進酒吧。
她幾乎沒怎麼打扮,長發紮成發辮,又在腦後盤起,身上是條簡約的艦隊制白色連衣裙,配了雙小羊皮靴,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隻有腰上那條斜系的銀鍊,随着走動微微搖晃,勾勒出腰身。
隻是這樣一幅随意簡潔的模樣,卻沒人會認為,這個女人僅僅是個普通的内務人員。
就連蘇笑幾人都意識到不對,面面相觑後,一緻看向黎奂。
黎奂卻沒有動彈,他沉默着,注視女人一步步走近。
帝國二皇女微微擡起下颌,語氣恰到好處地親切,也恰到好處地傲慢,“我本來期待在滄瀾艦上與您正式會面,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和您偶遇。”
她在黎奂面前站定,又道:“見到您很高興,元帥閣下。”
都已經被當面拆穿,再裝下去也毫無意義。
黎奂慢條斯理擡起手,先摘掉頭盔,又摘掉手套,把手套扔進頭盔裡,再把頭盔随意夾在臂彎。
碎發被薄汗浸濕,耷拉在額前,他擡手捋捋,仿佛在調整戰前沖鋒的姿态,雙眼爆發出明亮的鋒芒。
“二皇女殿下。”
黎奂完全沒有行禮的意思,擡頭直視葉莎,“很遺憾,我見到您可一點都不高興。”
葉莎臉上微笑不減,“看來您确實很厭惡這場聯姻,不過話說得這麼直白,也太不禮貌了吧?”
黎奂隻是嗤笑,“殿下放棄與貴族結親,執意要和我聯姻,您就那麼看重我嗎?”
葉莎道:“閣下是帝國英雄,為國征戰,我當然看重。”
“是麼……”黎奂哼了聲,“可惜,我對此卻沒什麼興趣,趁現在婚約還未履行,您後悔還來得及。我是個好心的人,奉勸殿下一句,不要為了政治而犧牲自己,會變得不幸。”
“我對您的憧憬是真的,來前線之前我還在猜測,元帥曆戰無數從無敗績,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人。”葉莎說到這裡,嘴角輕勾,“可惜,今天見到閣下本人,似乎不如傳聞中那麼引人心動呢。”
黎奂頓了頓,拿出最好的耐性假笑,“剛好,既然殿下也這麼失望,取消婚約,大家就都幸福了。”
葉莎卻慢走幾步,靠近黎奂身側,輕聲低語:“取消?元帥真的舍得?”
“為什麼不舍得?”黎奂也微微偏頭,與她對視。
葉莎笑着說:“元帥想見我的心情,難道不是更迫切嗎?離艦隊的航程還有兩天呢,沒想到您會親自迎到這裡來,我看見那艘帝國之星的時候,真的很驚訝。”
她斜睨着黎奂,“剛剛那番話,該不會也是您欲擒故縱的手段吧?那您确實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閣下。”
黎奂額頭青筋一跳。
他也想問啊!怎麼就能巧到這種地步,都跑這麼遠了居然還能自投羅網!
但這份暗惱不能叫人發現,黎奂迅速反擊,“殿下的想法很有趣,可惜您想象的部分有些不切實際。事實是,我方在執行任務,那個流竄的海盜團體正是我們的目标,幸好我及時趕到,解決了敵人,否則殿下身陷危難,又恰好在前線戰區,我也難辭其咎。”
葉莎轉身走到吧台邊,在高腳椅上坐下。
她從機器酒保手裡接過紅酒杯,慢慢晃着,“那正是我想說的話,元帥出現的時機太不湊巧了,居然還和敵人處在同一個方位,要不是艦橋發現您的編隊,及時解除攻擊指令,您很有可能已經犧牲在艦炮齊射中了。帝國的英雄,如果死在自己人的炮火下,我該如何跟公衆交代?”
黎奂忽地跟過來,把頭盔重重擱在吧台上,咚地一聲響。
“我還有緊急任務,關系到帝國的戰局和民衆的安全,實在沒有什麼閑暇和您在這談心,隻要您把那個海盜還給我,我立刻離開您的星艦。”
黎奂一手撐住吧台桌面,微微彎腰,朝葉莎逼近,“前線多變,希望殿□□諒。”
多年執掌戰局,黎奂不止擅長打仗,他也很擅長談判。
在言語機鋒中,肢體語言同樣重要,刻意拉進身體距離,能給對方施加談判的壓迫感,尤其是在體型差距很大的人身上,弱小的一方天然會感受到威脅。
葉莎本身就比黎奂矮一個頭,再加上她坐着,他俯身,她的身體就完全被堅實的陰影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