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近海盜,用一件針筒狀的儀器在他脖頸上紮了一下,就像小蟲子輕輕一蟄,取走了他的血樣。
片刻後,暗影中的男聲再次開口,“李斌,42歲,帝國人,出生于雷柏衛一的礦場聚居地,家境貧寒,父母雙亡,妻子也在前年病逝,家裡隻剩一個15歲的獨女,正在雷柏星上打工謀生……嗯,小姑娘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外面當海盜來着?”
“閉嘴!混蛋官僚,有種别躲在黑燈瞎火的地方,站出來讓我看到你的臉!”海盜李斌目眦欲裂,“是男人就别拿小孩子說事,有什麼都沖着我來!”
話音剛落,緩慢而有節奏的腳步聲響起,穆沈從黑暗中踱步而出,站到聚光燈下。
“看清我的臉了嗎?”穆沈微笑着說,“跟你想象中的官僚一樣?”
借着燈光,李斌看清了穆沈身上的制服。
嘴邊的髒話沒能罵出口,李斌睜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此時的穆沈,已經換回了北宸禁衛的制服,棕黑色軍裝,胸前挂着銀色绶帶,腰上配着裝飾的禮儀短劍,臂章正中,是一枚亮閃閃的北宸皇旗。
就算李斌不認識北宸禁衛,他也認識那枚徽章。
“北……北宸旗?!”李斌的神情突然混亂起來,一半是懊悔,一半是震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對勁!這艘星艦果然不是什麼走私船,一開始看見艦身炮口那麼多,我就發現有問題了……”
穆沈将雙手背在身後,開始圍着李斌徘徊,“聽上去你中了什麼人的圈套,我猜,騙你的是一個叫做李鄰的家夥,對不對?在你的檔案庫裡有李鄰的名字,他是你的表弟?跟着你加入了海盜的行列,後來還當了你的副手,可惜在剛剛的戰鬥中,他應該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吧。”
李斌陡然擡起臉,“少在這裡挑撥離間,我什麼都不會信的!”
穆沈随意地抱着雙臂,“你應該明白,告訴我實情是你最後的機會,我的臂章你也看清楚了,就憑你今天襲擊了這艘星艦,你、你全家、你的海盜船員、你的親戚朋友、和你往來密切的熟人,都會被你連累,以叛國罪論處。你們的名字會被挂在所有網絡的頭條,被全帝國的人唾棄,每個鄰居走過你們家門口,都會呸上一口,罵你們丢盡了家鄉的臉。”
“我沒有賣國!”李斌激動地反駁,“賣國的明明是那些官僚!他們走私了多少東西,用帝國的物資大發戰争财,隻有我們這些窮人,連飯都吃不起,救濟糧根本發不到手裡,除了铤而走險搶劫走私船,我們還能怎麼活?包括今天來搶這艘星艦,都是為了補貼雷柏周圍的小衛星,我們打擊那些走私客,明明對帝國有貢獻才對!”
穆沈卻托着下巴點了點頭,“倒是不錯的主意,走私犯幹的都是違法的勾當,就算被海盜黑吃黑,也不敢跟官方報備,風險會小很多。看來李鄰告訴你,我們這艘船也是來走私的,還給了具體的航線和坐标,你們今天就在這裡埋伏着,準備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說到這裡,穆沈突然一巴掌拍到李斌椅背上,壓低聲音道:“不覺得奇怪嗎?居然那麼湊巧,你們正準備埋伏一艘商船,但在預定位置出現的,卻不是什麼走私船,而是我們這艘星艦。”
李斌又看了眼穆沈的臂章。
那面徽章,每一個帝國人都認識。
潛意識的尊敬和畏懼,讓李斌自然而然就順着穆沈的話往下說了,“我不知道這艘船上是什麼人,可能是李鄰買來的情報有誤……”
“很遺憾,這個情報可不是買來的。”暗中忽然有人插入了談話。
來人正是蘇笑,長年累月的戰場閱曆,讓她的氣質不同于溫室中的花朵,說話也铿锵有力。
蘇笑幾步走到近前,對李斌道:“看來李鄰連你這個親表哥都騙過了,你肯定想不到吧,他不僅沒為這個情報花一分錢,甚至還大賺了一筆獎金,足夠讓他在帝都星買一套不錯的房子,并且從此坐吃等死。”
“不可能!李鄰……李鄰是個好小夥子,他不可能背叛我們!”李斌雙手死死握着椅臂,看向蘇笑,“退一步假設,就算這種事是真的,李鄰連我都不告訴,那你怎麼會知道?”
“李鄰早就被遠征軍團機要處盯上了。”蘇笑按了按太陽穴,超腦便投射出一大串文件,幽藍色的投影懸浮在半空中,“他一直跟聯盟的特務有往來,有過很多次私下交易,利用你的海盜組織為聯盟做事,但這次任務是最大的一票。”
穆沈抱着雙臂站在一邊,朝蘇笑點頭緻意,“多虧你們的情報支持,才讓我們了解這件事的内幕。”
通過皇女的超腦聯絡,穆沈現在已經知道黎奂幾人的身份了,不管心裡怎麼想的,至少表面上,他還是維持了北宸禁衛應有的風度。
蘇笑也擺出副“元帥親兵”的姿态,朝穆沈闆正地點了點頭,“我們應急突擊隊根據情報,一直在跟蹤海盜組織,所以才能搶在前面及時插手,幸虧沒有釀成大禍。”
穆沈瞥她一眼,淡然笑道:“就算沒有友軍援助,我們也可以自己處理意外情況,不過是群小海盜而已,隻要艦炮一次齊射,他們就都灰飛煙滅了。”
蘇笑回擊道:“全都灰飛煙滅,那俘虜也就抓不到了,要是沒有證據,殿……咳……那位尊貴的女士剛剛制定的計劃,還要怎麼施行?閣下是她身邊的人,一定不想讓她失望吧?”
察覺穆沈的笑容僵住,沒能再繼續反駁,蘇笑頓時高興了。
從元帥那裡學來的陰陽怪氣可真好用啊,雖然頂頭上司大概已經在皇女那邊丢盡臉面了,那自己就一定得堅守住陣線,絕不能再堕了遠征軍團的威風!
這種妖裡妖氣的小子,哼,怕是上戰場都會吓尿褲子吧?
北宸禁衛又怎麼樣,誰怕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