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殿下,三年不見,您真是越發美麗了。”
熱烈歡迎的人群都站在警戒線後,最前方迎上來的,正是邊境侯傅申。
這個中年人一身儒雅複古的格子西裝,左眼夾着一塊單片眼鏡做裝飾,金鍊子挂在胸前的口袋邊。
他的頭發細緻地塗了發油,皮膚冷白,眉色淺淡,是帝都星貴族們最标準的外形。
葉莎向邊境侯伸出右手,颔首道:“侯爵閣下和三年前相比,倒是沒有什麼變化,看來雷柏星水土養人,時間流逝,卻沒有給閣下帶來任何負擔。”
“哈哈哈,殿下這麼一誇,我老臉都要紅啦。”
邊境侯虛虛托住葉莎的手,彎腰躬身,用自己的額頭輕觸她的手背,“歡迎來到雷柏星,希望您能在這裡享受一段美好的旅行。”
“我很期待。”葉莎不露痕迹地收回手,轉向傅申身後,那邊還有一大票翹首以盼的人們,“您不為我引薦一下諸位嗎?這些都是為帝國鎮守邊疆的有功之臣,我很希望認識他們。”
“當然,他們也早就盼着被殿下接見了。”傅申錯開半步,為葉莎引路,“您這邊請。”
第一個介紹的,是邊境侯夫人,但出乎意料,面前這個盛裝打扮的女子,已經不是三年前邊境侯從帝都星出發赴任時,葉莎見過的那個“侯夫人”了。
相對于四十多歲的邊境侯,這個新夫人卻太年少了,一張嬌俏的小臉,看上去年紀比葉莎還要輕。
可能是頭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侯夫人怯生生的,連笑容都顯出一股子蒼白,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葉莎非常費勁才能聽清她的自我介紹。
知道自己表現不佳,侯夫人緊張瞥着丈夫的表情,但邊境侯卻推了推她的肩膀,讓她跟到人群後面去了。
第二個介紹的,則是雷柏星的政務官,那個标志性的油亮大背頭讓葉莎印象深刻。這家夥應該是傅申的忠實簇擁,連打扮和表情都跟傅申如出一轍,要不是葉莎特意背過侯爵的家譜,她都要以為這兩個人是親兄弟。
剩下的人,不論官職大小,葉莎也挨個和他們握手,記住他們的名字和職務,微笑着應酬,光這套流程都花了一個小時。
穆沈帶着一大隊北宸禁衛,穿着全套禮儀制服,腰懸短劍,忠實地跟在葉莎身後,旗手高高舉着北宸皇旗,金色盾徽随風飄動。
黎奂則跟得更遠,仿佛在紅毯上散步似的,滿臉都是惬意的事不關己,偶爾瞥向葉莎,眼裡隻有圍觀的興味。
蘇笑等遠征軍團的屬下也都換上了禮服,白衣黑槍,長靴緊繃小腿,每個人都顯得神采奕奕,圍攏在他們的司令官身邊。
當葉莎終于走完紅毯,衆人都已經站得腰酸腿軟了,傅申也介紹得口幹舌燥,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殿下,宴會場早就準備好了,不如先移步府上?”
葉莎仍然一副和煦從容的神情,上了楓亭艦自帶的銀色反重力懸浮專車,後面的星艦随員也都是司空見慣的模樣,各自安排着皇女的車隊。
倒是蘇笑覺得意外,跟幾個小隊員在隊伍裡咬耳朵。
“沒想到皇女體力還挺好,說實話,這些客套話啊,唇槍舌劍啊,我光看着都覺得累,她卻每天要這樣,還得端着姿勢,也挺痛苦的。”
“這不是我們擅長的領域,但殿下嘛,本來就出生在名利場的中心,她應該很習慣應付這些了。”
“話說回來,有殿下在也好,諒他邊境侯也不敢當着殿下的面找事,我們不用費心應付那群神經病,耳根終于清淨了。”
黎奂眯起眼,聽着手下的嘀咕,禮儀短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着掌心。
但等車隊都安排好了,那輛亮閃閃的銀色座車卻遲遲未走。
車門大敞,葉莎坐在車裡,對車邊侍立的穆沈說了句什麼。
穆沈便一臉肅穆地朝黎奂走來,敬了個軍禮,“元帥閣下,殿下請您上車。”
黎奂笑意變深,“我看邊境侯倒是很希望上殿下的車。”
傅申正站在葉莎車前,一臉尴尬的樣子,時不時朝黎奂看一眼,臉上的熱情開始有些挂不住了。
葉莎卻隻是遙遙看着黎奂。
落在後面的元帥,一時間成為場中焦點。
本來在皇女的光環下,衆人幾乎都忘了這位的存在,直到此刻,因為皇女的視線,大家才重新記起來,今天的重量級嘉賓不止有一位。
漫天的攝影無人機繼續運作,記者們手中的閃光燈咔咔閃爍,衆目睽睽下,黎奂施施然邁開腿,走到皇女的座車旁。
直到他靠近,葉莎才展露出笑顔,“元帥日理萬機,我知道您辛苦,有些事由我出面也就罷了,但現在要出發去宴會,您可不能再躲那麼遠啦,會沒有晚飯吃的。”
既然葉莎這麼給面子,黎奂也心領神會,配合道:“有殿下時刻惦念着,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車身另一邊,侍從已經提前開好了車門,黎奂正要繞過去,卻聽見邊境侯小聲道:“殿下,那我……”
黎奂腳步一頓,回頭乜了邊境侯一眼,扶着車門冷冷開腔,“抱歉了,侯爵閣下,車内空間有限,您要是再上車,當心擠着殿下。”
邊境侯笑容微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