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雷嘯鳴喉嚨滞塞,好半天都沒想起來自己該說什麼,隻知道望着那雙漆黑清澈的眸子。
“你說,我在聽。”葉莎微笑。
雷嘯鳴咽了口唾沫,“十分抱歉,屬下……”
“道歉就免了。”葉莎搖搖頭,“我如果需要的隻是道歉,就不會随着你們折騰那麼久。”
“……殿下這麼說,實在讓屬下慚愧。”雷嘯鳴低下頭,“但我們已經失去希望太久了。”
葉莎微微蹙眉,“你是情報局的地區主管,傳遞消息是你們的專業,帝都星每周都有邊境地區的專門彙報,為什麼情報局從未傳達過這些事情?”
“因為有些大樹,是情報局也無法撼動的。”雷嘯鳴深深歎氣。
“是誰?”葉莎擡起眼。
“我不清楚。”雷嘯鳴神色無奈,“我查過,但是有雙無形的大手在暗中阻撓,根本查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隻知道邊境侯後面有人,卻不知道那是誰。”
葉莎沉默片刻,内心浮現幾個猜測。
“拔除隐藏的深根太難,我隻能優先解決最表面的問題,那就是讓無辜的人們活下來,并盡可能地活得好一點。”雷嘯鳴繼續解釋,“這裡的人急需一根救命稻草,您的到來是意想不到的驚喜,我隻能想方設法拼命抓住您,即使這麼做是冒犯皇室的罪名,我也考慮不了那麼多。”
“冒不冒犯是我說了算,隻要我覺得算不上冒犯,就沒有人能定你的罪。”葉莎慢慢道,“那幾個北宸禁衛又在嚼舌根了?是時候該整頓整頓了,皇室禁衛應該是帝國最優秀的武衛,從什麼時候起,這麼重要的位置被一群少爺小姐給占領了?”
如果不是北宸禁衛保護不力,父皇也不會在那場刺殺中罹難。
冷靜,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即将發生的未來也還有幾年,她還有時間彌補,還有時間……
葉莎緊攢着手心,穩定心神。
對這趟出行,有怨言的并不是最尊貴的皇女,而是那些随同的北宸禁衛。
穆沈要留在雷柏星監視邊境侯的行動,這次并沒有跟來,他派了手下中最得力的幾個人,但這幾個人暴露出的問題,大家都看在眼中。
出身貴族的北宸禁衛們,這次吃的苦頭都不小,他們從出生以來,就沒有喝過混着泥漿的水,更沒有在搖搖欲墜的房子裡睡過地闆……
精神上的羞辱遠超身體所受的折磨,幾個北宸禁衛甚至暗中計劃,想借着葉莎的名義,好好收拾一下負責行動的雷處長。
眼下得到皇女最直接的保證,雷嘯鳴再也沒有什麼顧慮,深深彎下腰去,鞠了一躬,“殿下寬宏大量,屬下感激不盡,言語無法表達我對您的歉意,希望之後我的行動能證實我的忠誠。”
葉莎輕描淡寫點點頭,揭過這篇,“盡管北宸禁衛中也有值得信任的人,但在徹底清理内部之前,重要行動不适合讓禁衛跟着參與。”
“計劃需要變更嗎?”
“計劃不能變,邊境侯已經蠢蠢欲動了,不能再被他牽着鼻子走。調整一下細節,都換上情報局的人,至于北宸禁衛……就當群衆演員好了,這麼點小事,他們總不至于給我演砸。”
“屬下明白。”雷嘯鳴領命,“另外,黎元帥那邊……”
葉莎抿了抿唇,片刻後才道:“他……先别告訴他,我再想一想,再想想。”
雷嘯鳴隻是颔首,他已見怪不怪了,每次碰到黎奂有關的事,皇女都會“多想想”。
……
……
雷柏星一如既往,為皇女殿下的駕臨嚴陣以待。
葉莎的真實行程當然是保密的,對外隻說,元帥閣下攜未婚妻拜訪舊友,并在友人家中暫歇了兩日。
這兩日讓許多忙碌的人得到空閑,稍稍喘息幾分,休個小假;不過對另一些人而言,這兩日卻過得如坐針氈,夜不成眠。
有人期盼着葉莎,如同盼望着救世主;也有人對不請自來的皇女恨得牙癢,做夢都希望她立刻消失。
不管衆人對二皇女報以什麼樣的态度,皇女總是要回來的,而當她一回來,儀仗和安保就必不可少。
據目前的最新消息,皇女和元帥已經離開友人家中,正乘車返回。
被邊境侯獻給皇女當做臨時行宮的侯爵府立刻運轉起來,侍從和護衛在門口排開,沿路的警備也一切就緒,衆人都在翹首以盼,等待主人的回歸。
“殿下座車正向我們的方向駛來,接下來将途徑複雜路段,我們會預先在半路上攔截過往車輛,确認道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