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剛剛在外面淋了雨的緣故，少年的頭發已經半濕了，水氣自貼近前額的發尾蜿蜒而下，又順着線條優越的面頰一路滑下，最後在下颌處彙聚成水珠，滴答掉落在純白衣領處，洇出一小片濕痕。

秦聿偏了偏頭，輕咳了一聲：“都行，随便給我一條能用就行了。”

時今點了點頭，轉身伸手要去打開櫃門。

十九中宿舍的配置是上下床，但是每個人有一個上櫃下桌的功用型桌，可以在這裡學習，和在櫃子裡放一點東西。

唯一不好的是櫃子的位置安得有點高，裡面東西放的不同的話，每次去拿都要伸手去夠。

剛剛進來的時候時今已經順手脫了外套了，此刻裡面就穿着一件單薄長袖。

上衣是寬松款的，因為之前有着外套的保護沒濕多少，但仍透出被濕氣浸過的軟痕，此刻随着主人伸手夠物的動作輕微晃動着，要貼不貼地勾勒出姣好腰部曲線。

好細。

随即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在想什麼，心裡暗罵一聲。

我去，秦聿有些面無表情，他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不對勁了。

他有些神遊的回憶着，自己之前看别人伸手拿東西時也會關注别人的衣服怎麼樣，腰怎麼樣嗎？

時今已經從衣櫃拿好東西又轉過身來了，寬松衣服重新落下，遮掩住剛剛一露的春色，偏又顯得有些寬大，讓人更想将手往他腰上一環，看看這件衣服到底寬了多少。

“沒有新毛巾了，這是之前洗過放進衣櫃的，上衣......”時今拿着衣服頓了頓，心裡再次比量了一下自己和對方的身形。

他的身高在同齡人已不算矮，甚至可以說超越大部分男生而每次排隊都在最後幾個，但秦聿身量明顯更高，雖還是少年，但粗粗目測都已直逼一米九，将來隻會更高。

且大約是對方常年運動鍛煉的緣故，對方明顯身材優越，被雨水濕了一層後的衣物堪堪貼在身上，顯出平日隻些見端倪的贲勃肌肉，站在那裡已隐隐有成年男性的壓迫之感。

時今不自知地蜷了蜷手指捏緊了手中衣物一角，避開視線盯着地闆：

“上衣找了一件寬松的，你先湊合穿。”

秦聿笑了下：“不湊合，怎麼能算湊合呢，時大少爺纡尊降貴肯借衣服，已經夠我感恩戴德的了。”

時今也笑了，将手中的衣服拍到人懷裡：“滾啊.....”

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畢竟怎麼說秦聿也是為了他才被菜盤潑了，借件衣服而已，他又不是那種有什麼特别潔癖的人。

秦聿接過衣服不再鬧他，畢竟這個菜湯在身上味道也怪讓人難受的，他推開陽台的門，

“那我去洗澡了啊時小今。”

“嗯。”

秦聿洗澡速度很快，不過十幾分鐘便再次推開門走了出來。

身量高大的男生比例優越，上衣卻明顯有些緊繃。

時今微微皺了皺眉，剛剛拿衣服的時候他已經盡量拿了最寬松的一件了，沒想到穿在對方身上還是有點小。

秦聿卻不為所覺，依舊笑嘻嘻地湊過來：

“怎麼樣，還不錯吧。”

剛洗完澡的男生身上還帶着沐浴過後的熱氣，這樣湊過來時那股朝氣幾乎鋪面而來。

時今被逼的向後退了退，随後又頓住，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時候在隻有秦聿和自己兩個人的空間時會想下意識地躲避。

他偏了偏頭繼續維持着自己不為所動的冷淡模樣，“衣服而已。”

秦聿看着他，從他這個角度，時今垂下的纖長眼睫輕微顫動着，像是某種名貴漂亮蝴蝶的翅膀一樣，在眼下小片光潔肌膚上打下一片陰影。

也是這時，他才發現對方雙眼皮褶皺将要消失的眼尾處竟然有一顆顔色極淺的小痣，此刻正随着主人輕微晃動的動作隐隐流動着，生生叫這份天生冷相的面容變得绮麗旖旎。

秦聿心頭一動，突然鬼使神差地擡起手曲起兩根指節想要去碰那顆小痣，時今條件反射性地要閃躲，兩個人動作俱是一愣。

秦聿唰地一下收回手，後退了幾步欲蓋彌彰地笑了兩聲難得有些慌亂地眼神飄忽着向别處看。

“沒...我是說，哎...”他視線停了停，突然看到時今身後桌上放着一個糖罐子，得救一般大聲說：“時今，你這麼愛吃糖？”

時今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語氣頓了頓。

那個透明罐子是原本是買了什麼東西用完後剩下的，被他留了下來放着，後來因為他初中時有段時間早上一直低血糖，便總是會隔一段時間就去買回糖把罐子裝滿。

秦聿還在掩飾：“時小今，看不出來啊看不出來，你那麼酷還會在宿舍裝一罐子糖呢啊。”

時今收回視線，低低應了一聲：

“嗯。”

“偶爾會低血糖，才留了這麼多。”

“噢，噢噢。”

秦聿應聲着，緊接着又反應過來一般微微皺了皺眉，

又是胃病又是低血糖的，這個人過去十幾年怎麼照顧的自己，年紀輕輕就這樣。

“你太瘦了。”

時今沒有理他，轉身又拿了椅子上事先準備出來的衣服，“我去沖一下換個衣服，椅子随便坐。”

秦聿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等着人真進去了，他才有些松了口氣地坐下來，卻罕見的沒有用他慣有的散漫獨特去尋個靠在椅子背上的舒服姿勢，而隻是坐了下來，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圍。

剛踏進來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坐下一看果然如此，整間宿舍雖然小，但卻極為幹淨整潔，唯一每天睡着人的床鋪上枕被疊的整整齊齊，連條格花紋的床單上的豎線線條都和床邊對的整整齊齊。

并不是說主人多麼挑剔多麼龜毛，反而給人一種，秦聿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給人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透着時今獨有的氣息，冷冷淡淡，疏疏離離，卻又幹淨清洌，讓人想到冬日砸開冰後看到的一捧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