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恢複理智之後,他又開始為剛剛的行為感到後悔。
傅時曜用沒傷着的那隻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又望着自己有些失态的模樣出神。
他的耳邊又好像回響着父親曾經滿含怒氣的聲音。
“你裝出這幅模樣到底給誰看!”
傅時曜咧了咧嘴角,對着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近乎嘲諷的笑容。
他的父親偶爾說的也是對的,他這個樣子确實是太難看了。
他的手在不斷地流水沖擊之下變得冰冷,那道裂口分開向兩邊皮肉已經褪去了剛剛的紅色,血迹已經被沖洗殆盡了,現如今反而因為長時間浸在水裡的原因而變得微微發白。
傅時曜鬼使神差地用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傷口。
理所應當是疼痛的,但是傅時曜卻像是沒感覺到疼痛一樣,手指甲幾乎嵌入到傷口中去,直到原本泛白的皮肉中間重新出現流動的紅色。
他這才能夠急促地呼吸起來。
傅時曜感覺自己是被人按進了沉默的一汪黑色深潭中去,而疼痛将作為他的引導,讓他在快要窒息的邊緣重新浮出水面得以能夠有一瞬間的喘息。
程斯年根據喻書銘發在群裡的包房号,在酒店回廊上兜兜轉轉,總算是找到了已經等在房間裡有一會的喻書銘他們了。
經理看着程斯年走進來,半探出身體往程斯年的身後看了看,問道:“傅時曜呢?”
程斯年把包房門半掩上,一邊拉開自己的椅子,一邊回答道:“隊長說他去洗手間一趟。”
經理讓程斯年看看菜譜,他們先到就點了幾個招牌菜,剩下的還是準備讓晚到的程斯年和傅時曜點。
程斯年慢吞吞地翻開菜譜,眼睛看在菜譜上,心裡卻想着剛剛傅時曜的狀态。
看上去傅時曜的狀态似乎恢複了,可是程斯年的心裡似乎總是墜着一塊石頭。
他一頁頁翻過去,點了兩個明顯很清淡的菜,就把菜單放在了傅時曜的位置前面:“剩下的還是等隊長回來再點吧。”
可是左等右等,傅時曜也沒有來,經理頻頻看向門口的方向,實在忍不住嘀咕道:“他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來。”
經理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但是跟傅時曜待在一起的程斯年再清楚不過了。
程斯年的心一沉,正打算站起來:“我去看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的門就緩緩被推開,傅時曜走了進來。
傅時曜很自然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不好意思,剛剛接了個電話,所以來晚了。”
看着傅時曜進來了,喻書銘說道:“快點,你再點兩個菜。”
傅時曜一隻手翻開菜單,簡單點了兩個超級辣的菜,他看了眼程斯年,程斯年立刻說道:“我要吃的已經點上了。”
傅時曜這才收回目光,合上了菜單遞還給了服務員。
等上菜的間隙,經理還拿出了手機看了看熱搜,俱樂部的動作很快,雖然還沒有來得及發布澄清稿,但是熱搜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撤了下去。
喻書銘還記着那幾個胡鬧的人,翻着網絡上鋪天蓋地針對傅時曜的謾罵,說起來心裡還有點忿忿不平的意思:“都說了小卡不能簽,怎麼轉頭上了網就又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傅時曜安靜地聽着桌上叽叽喳喳,手提着茶壺給自己沏了杯熱水,抿了一口緩緩說道:“我都沒生氣。”
喻書銘要被他這副淡泊的樣子氣得牙癢癢,“這網上抓住點機會就見天往你身上潑髒水,你就一點看法也沒有?”
傅時曜把茶杯放回去,眼底沉得跟一汪死水一樣:“我刷着手機看。”
經理直到他的态度一貫如此,也隻是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我的小祖宗,你好歹說一句約束一下粉絲,讓粉絲們别再吵了,已經滿世界粉黑大戰了。”
傅時曜“哦”了一聲,拿起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了兩下,隻聽到叮咚一聲,微博發送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發好了。”
經理一直是特别關注幾個首發隊員的,他的手機立刻響了起來。
他打開一看,傅時曜倒是挺聽話的,一條微博就發了短短三個字“别吵了”。
經理沉默了一會——為傅時曜的言簡意赅。
“也行吧,好歹你也是說發就發了。”
經理這麼自我安慰了一下。
盡管經理沒有再說些什麼,但是程斯年就是感覺像是在這句話裡聽到一種“你們真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的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