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兵與盜賊一戰,盜賊慘敗,但殘兵并沒有赢多少。本來就脆弱的隊伍還沒走到南營就已經死傷大半。司徒副都統自從見到他們,眉頭就沒松開過。
楊勳坐在營帳内休息,嘴角的冷笑根本壓不住。
連慧宇一邊幫他上藥,一邊小聲問他:“你笑什麼?”
楊勳溫情的看着他,不答反問:“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成為一個賞金獵人嗎?”
連慧宇問:“為什麼?”
楊勳:“因為我是一個壞人,我喜歡看假正經的人狼狽不堪,我喜歡看威嚴的人無奈崩潰,我喜歡看不怕死的人跪地求饒,我喜歡看一個人藏在表面後的那一面。當我看到他們撕開表面露出心裡真實的一面的時候,我就會很開心。”
連慧宇還是搖頭,“不明白?這跟你笑司徒副都統有什麼關系?”
楊勳:“因為他表面看上去很看重我們,其實,他心裡知道我們這些人根本沒有能力上陣殺敵,他讓我們來另有目的。”
連慧宇像個傻子似的,問道:“什麼目的?”
楊勳:“湊人頭。”
“湊人頭?”連慧宇不明白什麼意思,正要繼續問,忽然聽到營外号叫聲響了。
衆人紛紛走了出去,重傷的也被擡了出去。三個宮中太監站在高處,在司徒副都統的陪同下,開始數人頭。
一列五十人,一列一列的數,數了許久才終于數完。
徐公公指着計數簿,很不滿意,搖頭說道:“提克托是珂撾的小兒子,才剛十九歲,隻帶了一支九千的隊伍,就讓南營後退數裡,三萬的隊伍死傷近三分之一,這……這要是讓太後娘娘知道了,哎……”
司徒副都統行禮道:“還請公公在太後面前替末将美言幾句,其實不是我們不拼命,隻是提克托年輕氣盛,他帶的手下都跟他一樣,初生牛犢不怕虎。而且他們軍糧儲備豐富,而我們……公公,不是我有意要催糧,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家吃不飽,怎麼能打勝仗!”
徐公公怒目而視:“司徒副都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太後娘娘克扣軍饷嗎?!!”
司徒副都統連忙跪地,“請公公明察,末将絕沒有此意,隻是想請公公在太後面前替末将美言。”說完擡眸看向徐公公。
“哼!”徐公公冷哼一聲,正義凜然,“司徒副都統,現在可是國家存亡之際,你做事不可不考慮周到。北境物資最豐富的就是你南營,吳大将軍念你年輕沒有經驗,什麼好的物資都先給你,自己在北營守着那點殘羹冷炙與達馭主将珂撾對戰,死守數日沒能讓達馭入境半裡,他比你條件艱苦得多。”
司徒副都統低下頭,輕聲說道:“徐公公說得對,都是末将的錯,所有的罪責末将願意一力承擔。”
“罪責不罪責的,這都不歸我管,我隻管将傷亡人數、戰況上報給太後娘娘,一切由她發落吧。”徐公公說道。
“是。”司徒副都統看上去很平和,沒有半點不平之心。
……
半夜,連慧宇睡得正香,楊勳忽然将他叫醒。兩人小心翼翼地避開其他士兵走出了營地,深入到了旁邊的密林裡。
連慧宇一邊走一邊發抖,寒風侵襲,軍中并沒有給士兵備足冬衣。連慧宇打着顫問道:“大晚上的,你帶我到山上來幹嘛?”
楊勳拿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出現的圖窮,指着地面問道:“你看到地上。”
連慧宇跟着圖窮的指向,看到雪地上有四排奇怪的坑洞,綿延而入深山裡,很是奇怪,“這些洞是什麼?動物的腳印嗎?”
楊勳搖搖頭,“不是,是人的腳印。”
“人的腳印?”連慧宇立馬緊張的看向周圍,“是達馭人來了嗎?”
“不是,腳印是從我們軍營裡走向深山裡的,是有人從軍營裡出去了。”
從軍營裡出去?連慧宇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逃兵,因為他在進入軍營的每個夜晚都想當一個逃兵,隻是太過怯懦,始終不敢。
連慧宇拉住楊勳,不讓他繼續前進,“我們回去吧,不要追了。”
“不要追?”
“嗯,軍中的生活太艱苦了,他們想當逃兵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們不要把他們追回來了。”
楊勳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你猜錯了,他可不是逃兵,而是司徒克明的得力幹将。我們也不是去追逃兵,而是去救人。”
“救人?救誰啊?”
“一個你認識他,他也認識你的人。”
“誰?”
楊勳繼續走,“到了你就知道了。快走吧,不然大雪就要徹底将這些腳印遮蓋住,到時候我們就找不到我們要救的人了。”
連慧宇隻好跟着他在大雪中艱難地行走,積雪隻漫過腳踝,還好雪下得不是很大。
下雪天的夜空格外明亮,圓圓的月亮高懸天際,婆娑樹影下兩個挺拔的身姿忽明忽暗,穿過一棵樹又一棵樹下。兩人從山底相互扶持着走到了半山腰,一路寂靜,一路走到了白頭。
楊勳幫連慧宇輕輕拂掉頭頂的白雪,輕聲告訴他,“在這裡站着,不要動,等我。”
連慧宇問:“你要幹嘛?”
“救人。”說完,楊勳就跳入不遠處的一個凹坑。
連慧宇走進看了一眼,這個坑是剛挖不久的,上面覆蓋的白雪很薄。楊勳拿出圖窮,連帶着劍鞘一起挖,将剛剛埋上的土重新挖開,不一會兒,露出了裡面的徐公公。
連慧宇驚訝的睜大眼,然後跳下凹坑幫着楊勳将徐公公救了出來。
楊勳往徐公公嘴裡塞進去一粒藥丸,然後運功送入他的體内。
連慧宇急忙問道:“你喂他吃的是什麼?”
楊勳:“解藥,司徒克明要用毒殺他。不過司徒克明的毒藥已經被我換成了假死藥,現在隻要解除假死藥的毒性,他就可以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