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楚頃的濃密鴉睫微微顫動,牆上的光影裡莫名出現一抹五彩斑斓的光圈,就像雨後彩虹,潮濕了一切。
等連慧宇等人走遠,劉楚頃才自言自語道:“辭舊迎新,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
這個問題屬于未來,今夜,無人回答。
屋檐外,連慧宇等人已經走出了劉府,隻要再過一個拐角,就可以通過那個偏僻的狗洞爬出去。可是,等連慧宇等人轉過最後那個拐角的時候,一大群士兵出現在他們三人面前,站在最前面的則是守城主将譚靜。
霍春奇曾告訴連慧宇,譚靜,已過不惑之年,隻不過長了一張娃娃臉,顯得年輕。如今,連慧宇親眼看見,果然名不虛傳,譚靜那張娃娃臉簡直太顯年輕了,看上去好像比他還年輕。
譚靜怒目而視,卻像是少年賭氣般毫無威嚴,“反賊叛将,好大的膽子啊,是真當慕京沒人了嗎?!!”
連慧宇走上前,躬身行禮道:“還請譚大将軍勿怪,今日進城是為了探友,絕無騷擾之意,還請大将軍放我等出行。”
“你覺得可能嗎?”譚靜絲毫不為所動,“連慧宇,今日我守在這裡,唯一的目的,就是抓你。”
連慧宇眼眸微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你知道我今天會來?”
譚靜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譚靜的話剛說完,連慧宇等人的身後便走來三人,中間的是劉楚頃,左右兩邊是他那兩個剛剛還在酣睡的門童。
陰謀的氣味瞬間彌漫在空氣中,連慧宇和洛銘芗都有些難過,劉楚頃居然會利用他們對他的情誼來這招請君入甕。但是楊勳并不難過,他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手放在圖窮上,側臉對連慧宇說道:“一會兒,我帶你走。”
連慧宇眼眸立即望向洛銘芗,楊勳明白連慧宇的意思,他不願意留下洛銘芗一人。楊勳也不願意,隻是,他的能力隻能帶一人離開,連慧宇永遠是他心中的第一順位。
洛銘芗并不知道楊勳已經起了放棄他的心思,他的眼中,隻有劉楚頃,即便他知道,劉楚頃剛剛是在裝病,是在利用他們的感情引他們進城埋伏,但他的心中,并沒有絲毫怨恨劉楚頃。
他看着劉楚頃,直到他走到面前,才苦笑:“難怪剛剛你不讓我替你把脈,是怕我們發現你的計謀?”
劉楚頃并不避諱,“不錯,是我裝病引你們前來,是我的計謀。雖有愧于你們,但是身為大齊朝臣,我不得不這麼做。”
洛銘芗點頭,“能夠理解,隻要你沒病就好。”話語中的誠懇,讓劉楚頃微微一怔。
兩人之間的感情變得有些微妙,但是談事情的時候不能夠談感情,尤其是在談生死之事的時候。劉楚頃無比明白,他與洛銘芗之間,從他出現在這裡的這一刻開始,便是永遠的仇敵了。
劉楚頃絕情的别過眼,看向連慧宇,道:“于私,是我對不住你,我應該跟你道歉。但是,于公,我并無過錯。隻有你死了,大齊才能活過來。”
連慧宇無奈道:“你錯了,這世上沒了我,還會有其他人,大齊的落敗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自己。沉疴痼疾,難以為繼啊。”
“……”劉楚頃沉默須臾,道:“縱使如此,你仍然該死。”
“……”連慧宇無語。
劉楚頃道:“你太低估自己的影響力了。僅大道将變,連者無敵八個字,你就是這世上對大齊最有威脅力的人,更何況,你的手下,有楊勳、霍春奇、澤天昊這樣的猛将。隻要沒有了你,其他人不會是大齊的對手,他日,大齊還能回到慕京。”
連慧宇眉宇微動,“所以,今日,你是必然要殺我?”
劉楚頃毫不猶豫的點頭,“沒錯。”
楊勳立即站出來,将連慧宇護在身後,“要殺他,先過我這一關。”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譚靜聽到楊勳這話,眼眸發光,立即來了精神,“聽說楊勳曾是賞金獵人,功夫了得,連班旭都不是對手。我一直都想跟你領教一下,今日,真是有幸。”
楊勳隻用眼角掃了他一眼,“跟你打?改天城樓下吧。”說完,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楊勳便抱起連慧宇,快速從城牆上飛了出去。
這速度……譚靜驚了、劉楚頃驚了、洛銘芗更是驚了。
等洛銘芗回過神,他隻能對着昏暗的夜小聲嘀咕:“見色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