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這次大規模的反叛造成的損失巨大,民間把它稱為“春分之變。”因為這件事,被抓的人數以百計,但抓他們的理由并不是反叛,而是暴亂。
反叛是意識之罪,但暴亂卻是違法之罪。按照十六字治國方針,連慧宇抓捕他們、懲罰他們合法合規、合情合理,無一人敢多說什麼,甚至不少百姓十分支持嚴懲他們。
宮殿中,洛銘芗輕松的喝着茶,說道:“看來這個蔣公公也不是一無是處,他說的那句事情從百姓之中起,就應該從百姓之中滅十分有道理,如今把事情鬧大,引起民衆公憤,就算那群愣頭青出獄後再想鬧事也不會再翻出什麼大浪來了。”
連慧宇的眼眸仔細端詳着眼前的茶杯,語氣淡然:“這事能夠圓滿解決,多虧了你。要不是你發現朕的安神湯裡被人動了手腳,也不會查出蔣公公有心害朕,更不會将計就計搞定學子抗議一事。”
洛銘芗擡眼看他,“你看起來并不高興。”
連慧宇道:“身邊之人想要害我,我怎麼高興地起來。”
“那不過是個外人,你何必在意。”
“他日日服侍我,看起來溫順忠誠,沒想到心中居然是那般恨我。連他都如此,那朝廷之中,恨我的人豈不是更多?”
“哎,我當初就跟你說過,那些舊臣留不得,是你心慈手軟,非要重用他們,如今,要在他們中間查出反叛之人實在是難。”洛銘芗微微蹙眉,“如今我們隻能先穩住蔣公公,看看他背後之人到底是誰,他送過來的東西,你務必要小心。”
“我知道,他們下的藥并不會快速緻命,看來是還沒到時候,我暫時應該是安全的,隻要不再吃喝他送過來的東西就成。”連慧宇身子後仰,靠在座椅上,“隻是……感覺好累啊,如此勾心鬥角,比帶兵打仗累多了。”
“那是自然,打江山靠的是武力,守江山靠的是心機。從你坐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你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宮殿外,烏雲密布,雷聲四起。連慧宇身子微微顫抖,那種生理性懼怕雷聲的恐懼襲滿全身,他習慣性的往旁邊看去,楊勳不在。
多少年了,每次打雷下雨,楊勳都會守在他身邊,可是這個春天,楊勳不在。
清田事務處理的太久了,直至小滿,楊勳才返回慕京。在他回來之時,他還帶來了一個熟人。
徐公公。
多年未見,連慧宇幾乎已經把他遺忘,好在他開口那句下意識的“連三公子”把他帶回了舊時記憶裡。他想起來,當初在南營外的雪地裡将他救出,還讓他去投靠魯術先生。
連慧宇沒想到他居然回慕京,更沒想到他居然會回皇宮。
連慧宇趕緊扶起跪拜在地上的徐公公,關切地問道:“這些年,過得可還好?”
徐公公欣喜不已,“好好,魯術先生待我很好。”
連慧宇道:“那就好,你來慕京,是不是魯術先生也來了?”
徐公公搖頭,“他沒來,隻是他告訴我,你需要我幫忙,讓我過來幫你。所以,那日楊大将軍路過連雲峰,我便跟着将軍來了。”
需要他幫忙?連慧宇聽着這話,忍不住佩服魯術先生的神機妙算。魯術先生遠在千裡之外,居然能預料到連慧宇此刻宮廷中的窘境。
楊公公全權掌控着内侍,連慧宇沒有心腹之人,隻能容忍楊公公,即便被下毒也不能當即發作,更不能探查出宮中誰是可信賴之人,誰是叛賊。如此被動的境遇,的确需要一個可靠之人來破解。
徐公公是以前宮中的舊人,對内侍很是熟悉,對裡面的人也熟悉。他回來能幫着肅清宮闱,查明叛賊。
魯術先生的這一舉,可謂是神來之名。
連慧宇當即封徐公公為内侍省副都知,僅次于蔣公公都知之位,侍奉于毛太奶奶所在的和坤宮。
如此快速的提拔一人,實在是不符合常理,不過好在宦官不同于朝臣,不掌政權,向來是誰得寵便升得快,朝臣們對此并無異議,畢竟,一個宦官,在明面上是不值得朝臣們關注的。
朝臣們此刻關注的是楊勳帶回來的消息,清田事務的辦理情況。楊勳回報的消息是一切皆好,清田事務順利開展,百姓大都已經春耕完畢,實現了戶戶有田、家家有地。
這是個極好的消息,但連慧宇看着楊勳,總覺得他還有什麼沒說。
床畔之人,又怎會守得住秘密。當晚,連慧宇主動出擊,在降服楊勳後,逼他說出了埋在心裡的話。
躺在床榻上,楊勳告訴連慧宇:“此次清田事務,我發現澤天昊在西北之地大肆圈地,侵吞良田。他支支吾吾,先是說是為了練兵養馬,可良田怎能用來練兵,這分明是借口。後來他又說自己不知道那是良田,口供前言不搭後語,實在是可疑。”
連慧宇聽得心驚得不得了,緩了好一會兒才問,“然後呢,你怎麼處理的?”
“我念他征戰沙場有功,讓他趕緊清退了良田,好好駐守邊疆,然後就把這事給壓下來了。”
“确定壓下來了?沒外人知道此事?”
“就幾個幫他辦這事的親兵知道,還有跟着我去查探的幾個親兵知道,除此之外,沒人知道。”
“哦,那就好。”連慧宇松了一口氣。
楊勳擁着他,親吻他的發絲,道:“好?澤天昊侵占良田,我私下放過他,你居然還說好?”
連慧宇将頭埋入他懷裡,聲音悶悶地,“澤天昊是跟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一次錯誤我可以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