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唐兆坤再次忍不住打斷連慧宇。
連慧宇擡起手,示意他讓自己把話說完,“你先聽朕說,前期的糧草朕會支援他們,但是更多地是給他們種子,讓他們自力更生。快到第二批農務種植時間了,讓有學識的青年學子去與他們一起種田種菜,會最快時間得到收獲。”
“我們又要給他們糧草又要給他們種子,國家負擔得起嗎?”
“今年是第一年,糧草和種植都以番麥為主。當初朕還在蓬勃縣的時候,也遇到過糧草短缺的情況,就是靠這東西挺過來的,它生長周期短,而且便宜,我朝還能負擔得起。等明年開春,再讓他們種植其他的。”
“……”唐兆坤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拱手道:“皇上考慮周全,是難民之福,也是大宇之福。”
連慧宇站起身,舉起地圖,指着上面福丘的位置,嚴肅而又鄭重的說道:“今年,大家都難一點,但是,明年、後年、大後年……不久之後,福丘将會成為一座人口巨大、經濟發達、幸福快樂的大城鎮,也将成為大宇抵禦大齊、榮國最好的屏障。”
“皇上。”唐兆坤再次上前潑冷水,“你的願景是美好的,但是,你相信那群少年能夠做到嗎?”
“朕相信,他們勇敢善良,敢拼敢闖,朕相信他們會帶給朕驚喜的結局。”連慧宇朝他露出溫暖的笑容。
唐兆坤微怔,然後行禮退下。
在《告天下書》的加持下,許多人都奔向了福丘。福丘設置府、縣、鄉三級管理等級,以福丘為中心,向外擴散數千千裡,設十二個縣,衆多鄉。前往福丘的人,按照學識高低進行職務分工,甚至不少沒經過科考的人直接進入管理層,但最大的管理層還是由連慧宇指派。
北部荒蕪的福丘忽然變得熱鬧起來,學子們帶着難民一起幹活,農田水務都幹的風風火火。而此時,另一邊,榮國在賀思凝和黎辰溫的帶領下,接連攻下大齊數座城池。
他們所向披靡,如同猛獸攻擊羊群一般,勢不可擋。可憐的大齊,經過數代的輝煌,最終,在這個冬天向大宇送來了求援書。
接到求援書的那一刻,連慧宇并沒有感覺到開心,相反,他感到深深的難過。就像看到一顆自己曾經無比珍愛的、璀璨的明珠在自己面前破碎了,遺憾、失落……什麼都有。
求援書裡寫明,隻要宇國願意派兵支援齊國,滅掉榮國,齊國願意成為宇國的附屬國,俯首稱臣。
朝臣中,對于是否支援齊國,新舊兩派再次争執起來。新派認為不應該支援,舊派認為應該支援,連慧宇早已習慣兩方的争辯,隻是不堪其擾,找到機會就躲起來。
皇宮中有個極為清靜的地方,也是皇宮中位置最高的地方,就是雨花堂中的一座佛塔。此塔高九層,代表九品蓮台,即佛教中的九品菩薩階級,象征向菩薩層次的邁進,是曆代皇帝祈福的地方。
連慧宇心情煩悶的時候,總是喜歡一個人登上塔頂,他不祈福,隻是呆着。站在最高層,他能看到街巷中百姓尋常的生活,能看到那座曾經是連大将軍府、現在是楊大将軍府的府邸,還能看到廣闊的藍天和蒼茫的大地。
之前在府邸之時,總是父親說什麼他做什麼,兄長說什麼他做什麼,就像個聽話的玩偶,不用思考,不用顧慮,每天過得開開心心、舒舒服服。萬萬沒想到現在,他成了每日都要做決定的那個人,而且他的決定足以影響天下。
雖然他之前所做的決定幾乎都是對的,帶領着手下赢得了勝利,建立宇朝,但他從未有過自信。每一次,他都戰戰兢兢,唯恐自己的決定是錯的。
巨大的權利伴随着巨大的焦慮,他愈發的覺得疲憊。
一陣寒風吹來,刺骨的寒冷讓他抖了抖身子,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怎麼又跑到這裡吹冷風?不怕着涼?”
楊勳拿着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問道:“是在為齊國求援一事煩悶嗎?”
連慧宇微微颔首,“是啊,不知道該不該支援。”
楊旭說道:“我瞧着就不應該。”
“為什麼?”
“我覺得沒必要浪費兵力、财力在支援别人這件事情上,若是要打,我們應該趁榮國和齊國打鬥之機,從西北部取道,直攻榮國後背,讓其腹背受敵。這樣,榮國必敗,然後我們再乘勝追擊,直取大景城,滅掉齊國。到時候,我們就能天下一統,真真正正開啟大宇盛世。”
連慧宇忍不住笑了,“你這個想法真是霸道、宏大。”
“我是想助你成為天下一帝。”
“我明白,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為何不是時候?”
“借用習晉之一句口頭禅,沒錢。”連慧宇哈哈一笑。
楊勳也跟着笑了,然後将他擁入懷中,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把我全部家産都給你。”
連慧宇也擁着他:“你身家太單薄,不夠。”
楊勳對其耳鬓厮磨,“我雖身家單薄,但身體不單薄,來,哥哥給你暖暖。”
連慧宇羞澀一笑,登塔時的憂愁在此刻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