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旁的茶館或是客棧一般都十分簡陋,裡面的用具大都破損陳舊。連慧宇手中的茶碗有個小缺口,裡面的茶水正慢慢地從缺口處溢出。
朱宣章上前接過連慧宇手中的茶碗,然後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皇……連公子,這是丐幫的,在江湖中,這種人被稱為丐瘟。”
“丐瘟?”連慧宇眼神中滿是疑惑。
“小聲點。”朱宣章看起來有些緊張,“他們的精神有問題,會亂打人,尤其是一些會武功的,甚至會亂殺人,極為危險。所以,遇到他們,我們能避則避,能謙讓就謙讓。”
連慧宇将視線從乞丐身上收回,轉而看向朱宣章,然後輕聲問道:“那他攔下我們的馬,是要打我們?那怎麼隻是站着傻笑,一直不動手?”
朱宣章搖搖頭,“我也不懂,他腦子有問題的,不能以常理推之。我們再等一會兒,若是他還沒有動靜,我們就騎馬離開。”說完,朱宣章一把将站在前方盯着乞丐看的孫興雲拉到身後,輕聲叮囑他:“不要一直看他,不要亂動。”
看朱宣章的表情,孫興雲感受到了危險和緊張,立馬乖巧地低下頭不敢動亂。适時,茶館的老闆笑嘻嘻地迎上來,問孫興雲,“客官,要喝茶嗎?”
孫興雲嘴巴幹澀,已經很久沒喝水了,正想要回話。忽然,旁邊的朱宣章将手中的茶碗遞給孫興雲,然後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輕功!孫興雲接過茶碗,擡起頭,正瞧見朱宣章手持匕首刺向乞丐。乞丐仍舊跟之前一模一樣,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易經》,甚至連那抹傻笑都一樣。
他幾乎一動未動。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朱宣章忽然就出手了?孫興雲轉頭看向連慧宇,連慧宇正盯着朱宣章,但他明白孫興雲的疑惑,擡起手,露出手掌中的一片樹葉,解釋道:“他用樹葉傷我,被朱宣章攔下。”
樹葉?!這東西能傷人?!!乞丐是在什麼時候出手的?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到?!!
朱宣章身形比較高大粗壯,與乞丐相比,簡直就像是一個大人在打一個老小孩,兩人根本不在一個重量級。但是,朱宣章在與乞丐的對決中,絲毫沒有占到便宜。
連慧宇的眼神越來越低沉,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朱宣章的落敗,心中驚恐萬分。朱宣章可是大宇的武狀元,是在那麼多人中選拔出的佼佼者,可是卻比不過路邊的一個丐瘟。
江湖之水,真是深不可測。連慧宇不由地懷念楊勳,此刻要是他在就好了。
乞丐身形轉入大樹之後,朱宣章緊追不舍。乞丐的身形太快,尤其是爬樹,像一隻猴子一樣,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就消失在濃密的枝丫之間。
微風拂過,片片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連慧宇擡頭望着數頂,試圖透過空隙看出乞丐的所在。但是,茫茫綠色之間,除了光影,乞丐的一點身影都看不到。不止他看不到,就連朱宣章也看不到。
此時,朱宣章的臉色已經漲的通紅,眼眸中露出恐懼之色。他的神情異常緊張,眼皮不時地跳動,全身的肌肉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連慧宇經曆過戰場,知道兩軍交戰,勇者勝。氣勢是交戰中很重要的東西,如今看朱宣章,他雖然看起來兇猛,但是氣勢已敗。若是朱宣章敗了,那他就會很危險。
這才離宮幾個時辰,就遇到這麼危險的
連慧宇看了看周圍,皆是草木,他身上雖然有佩刀,但僅僅是短刀,攻擊力不強,根本不可能傷害到乞丐這樣的高手。
唰唰!!!
如同劈開了空氣的撕裂聲微弱的響在耳邊,連慧宇擡眼望去,數十片樹葉如同飛镖一樣,逆着光直射向朱宣章。
耀眼的光幾乎讓朱宣章睜不開眼,他本能的想要逃跑,但是即便他動作快,也沒有飛葉快。在他的躲閃之際,五片飛葉刺入了他的身體。
手腕、腳腕、後背各一片!朱宣章頓時一動不敢動!
連慧宇驚了!趕緊走到朱宣章的身邊替他查看傷勢。傷口并不深,休養幾天便能好。
看來這個老乞丐并不是想要他們的命。連慧宇轉過頭,瞧見老乞丐從樹上飛下,安然的落在地面上,繼續看着連慧宇傻笑。
隻是這次,連慧宇并不覺得他傻。如果真傻,又怎麼會控制好力度,不直接要了朱宣章的命。
連慧宇走到老乞丐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先生武藝高強,隻是,我們三人不過是路過的普通人,不知哪裡得罪了先生。如果是我們失禮之處,我們願意向先生道歉。”
“哎!”老乞丐一副輕松的口吻,“什麼得罪不得罪,我不知道,我就覺得好玩,跟你們玩玩。”
“玩?!”都把人傷成這樣,居然是玩?孫興雲不由的驚呼出聲。
連慧宇一個兇狠地眼神瞪過去,孫興雲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後退到朱宣章身邊。
連慧宇再次向老乞丐行禮,道:“是晚輩能力不足,敗下陣來,晚輩認輸。”說完,朝老乞丐露出溫和的一笑。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連慧宇覺得自己如此卑謙、如此誠懇,身為受害者反而願意主動道歉,怎麼樣老乞丐應該都會放過自己。可是,萬萬沒想到,下一瞬間,一個大大的巴掌就呼在了他的臉上。
力度極大,他整個人都往旁邊飛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掉落在地。胸口受到重大的沖擊力,一股血腥味盈滿口腔。
他被打得口吐鮮血!!
旁邊的孫興雲吓得雙腿不停地發抖,雖然很想去扶連慧宇,但是半分都移動不了。朱宣章忍着身上的疼痛,立即将連慧宇扶起來,滿眼的緊張。
“皇……不,連公子,你沒事吧?是屬……是我保護不力,罪該萬死。”
連慧宇沒空理會他,此刻,他的左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嘴角流出鮮紅的血,就像是漏了紅色餡的包子,上面還有一個蓋了章的手掌印。
他的整個頭都是麻木的,胸口悶痛,不知道剛剛的一摔有沒有把肋骨摔斷。他擡眼看着老乞丐,又疑惑又恐懼,嘴裡說不出一句話。
老乞丐朝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朱宣章将他護在身後,重新舉起手中的匕首,指向老乞丐,“你……我警告你,你不可以傷他,有什麼沖我來。你要是想殺人解悶,我……我……我……”朱宣章猶豫了一會兒,道:“我的命給你!!”
誓死保護主子,這份忠誠,可歌可泣!!朱宣章不由地挺直頸背,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可是,老乞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将他扒拉開,直直地盯着連慧宇。兩人距離極近,幾乎快要臉貼臉。
連慧宇能清晰的聞到老乞丐身上散發出的臭氣,還有鼻息間散發出的臭氣,幾乎快要臭暈過去。但是,他強忍着,身子不敢動彈半分。
朱宣章舉着匕首,雖然殺意滿滿,但是也不敢動彈半分。
老乞丐張開嘴,問道:“以汝之身,停四境之亂,你可願意?”
嘴巴比其他各處都臭,臭的連慧宇眼盲耳聾,根本沒聽清楚老乞丐的話,隻能“啊?”了一聲。
老乞丐氣憤不已,單手擰住連慧宇的耳朵,“老子跟你說正經的,你跟老子裝耳聾?”
連慧宇委屈不已,連連解釋:“先生饒命!痛!!我不是裝,我是真的沒聽清楚。還請先生重說一遍。”
連慧宇忍着痛、忍着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認真聽老乞丐說話。
老乞丐瞧他不像是說謊,便放開了他,重新問了一遍:“以汝之身,停四境之亂,你可願意?”
……這回,連慧宇聽清楚了,可是他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停四境之亂?如今,除了南境内亂,其他地方都沒有戰亂啊,何來四境之亂?而且,就算有,尤其是他一身能夠阻止得了的。
“怎麼?不願?”老乞丐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殺意騰起。
“不!”連慧宇趕緊回道,“不是不願意,隻是,我一介平民,能力有限,怎可左右四境之亂。”
老乞丐忽的給了他一個别有深意的眼神,那一瞬間,連慧宇覺得,這個老乞丐知道了他是大宇的皇上!!
可是,他們從未見過面,老乞丐怎麼知道他的身份?
還沒等他想明白,老乞丐繼續問道:“如果你有這個能力呢?你是否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