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沒有澤天昊，賀思凝的名聲就足以吓住守城的将領，如今再添上澤天昊，那就是如虎添翼。”

“讓楊大将軍回來對付賀思凝吧。”

“不行，楊大将軍回來了誰能擋住黎辰溫，那個更厲害。”

“那就讓餘平将軍回來。”

“餘平回來了，誰擋薛義。”

“那……梁楠也不行，他還得擋齊國。”

“哎……這可如何是好。”

……

大臣們又議論開來，忽然孫武憲看着連慧宇道：“不如，皇上，您親自帶兵，也許效果最好。”

連慧宇微微搖頭，他知道這不是個好主意。在澤天昊還沒有被活捉之前，也許他禦駕親征會有效果，但是如今這局面，他越是禦駕親征，效果越差。要是遇見澤天昊，他該如何選擇。緊閉城門，眼見着澤天昊被斬殺？還是打開城門，營救澤天昊？守城将領尚且難以決策，何況他。

洛銘芗明白連慧宇，連忙瞪了眼孫武憲，道：“禦駕親征已經晚矣，如今，隻能死扛。通知所有将領，無論如何，一律不得打開城門，投降叛敵。另外，大将難求，餘平和梁楠之間，必須回來一個。”

“不用。”連慧宇忽然站起身，眼神堅定，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讓所有東部守城将領見到賀思凝和澤天昊便打開城門，通知楊勳。餘平、梁楠，不必硬撐。”

……所有大臣都震驚了，好一會兒，洛銘芗才不可思議地問道：“皇上，你是……是要放棄了嗎？”

“是。”不帶任何猶豫，連慧宇無比堅定，“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為什麼？”洛銘芗不明白，“還沒有到投降的地步，有楊勳、餘平、梁楠，我們不一定輸。”

連慧宇搖頭，“不，大勢已去。”

“為什麼不再堅持？也許堅持會有轉機呢？”洛銘芗明顯怒了。

連慧宇脾氣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什麼轉機？犧牲掉數以萬計的百姓和将士的性命為代價的轉機嗎？這樣的轉機我不想要！”

“自古以來權力之争從沒有不犧牲百姓和将士的，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活下來的百姓能夠過得更好。沒有犧牲，哪有享受。”洛銘芗激動的說道。

“誰犧牲？誰享受？”連慧宇看着他。

洛銘芗失望的後退半步，如同看着陌生人般看着他，“難道你以為我是為了自己享受，所以不顧百姓和将士的安危，逼着你戰鬥的？你是這麼認為我的嗎？”

“不是。”連慧宇當然明白洛銘芗支持他奪權絕不是為了一己私欲，而是為了重建一個清明的朝代，一個美好的朝代，一個讓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的朝代。他的志向美好而宏偉。“我隻是想說，享受在未來，我們無法确定活下來的人是否就能得到享受，但是犧牲在眼前，我們可以确定，隻要繼續打下去就會死很多人。我們為什麼要用眼前的确定去換取未來的不确定。”

“隻要是你當皇上，未來就不是不确定的。”洛銘芗道：“你會是個好皇帝，我也會是好的輔助大臣，我們在一起，就可以為所有人創造出一個美好的天下。”

“可是，榮軍厲害，我們真的不行。”連慧宇不是不想堅持，隻是勝率太小了。

“還沒到最後呢！”

“就非得到最後嗎？就非得到到傾盡所有、魚死網破、慘絕人寰的那個地步才算完嗎？！才放棄嗎？！”連慧宇的聲量不斷拔高。

“不然呢，如果你這麼容易就放棄，你對得起之前戰死沙場的宇軍士兵嗎？！！”這一句，洛銘芗幾乎是用吼的，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這麼生氣、這麼大聲的說話，他的情緒已經到達了頂點。

看到洛銘芗氣得額頭、脖頸的青筋都快要暴出來了，連慧宇沒再說話，隻是看着他。

周圍圍觀的朝臣們已經集體縮到一旁，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從古至今，從沒有哪位臣子敢對皇上發這麼大火的，更沒有哪位臣子敢在衆人面前這麼責罵皇上的。史官站在牆角，又是驚訝又是興奮，恨不得立馬拿出紙墨筆硯将此時此刻的場景記錄下來。

這可是千古奇景啊，是可以載入史冊的場景！

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眼睛都盯着連慧宇和洛銘芗。洛銘芗慢慢安靜下來，恢複成他以往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清冷模樣，眼神從憤怒變成了難過。

“師兄還是比我厲害。”劉楚頃的那句“連氏性格懦弱，難堪大任”一語成谶，洛銘芗的夢想就此破滅。

洛銘芗轉過身，慢慢挪動腳步往宮門外走去。他的腳步有些踉跄，習晉之試圖上前攙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當朝宰相、開國元勳，宇朝第二靈魂人物，心如槁灰，默默地離開了皇宮。剩下的人明白，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