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藏救不了連慧宇,沒有什麼能夠救連慧宇。
當晚,連慧宇偷偷送走了毛智鈞。次日清晨,宮牆西側的側門嘎吱一聲被緩緩打開,護衛軍排列整齊的列在兩側,時不時會有宮女、太監拎着簡單的包袱來到這裡,經過護衛檢查,然後或留戀、或決絕地離開。
小林子站在宮門内,看着離開的他們,滿眼羨慕。他是一個無親無故的人,從小被人販賣,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家鄉在哪,簡直比浮萍還要無根無依。他想離開這個囚禁了他的地方,想出去看看另一個天下,但是宮門的那一頭,沒有人在等他。
黯淡失落的眼眸掩藏在長長的鴉睫之下,他的雙肩微微下垂,轉身離開。
“小林!”
背後的聲音像是一個驚雷,炸在了他平淡的心上。小林子回首望去,六爺含着笑,雙臂懷抱着長劍,一條腿往前伸,拽拽地站在門外含情脈脈的看着他。
“出來吧,以後,我養你。”一如既往的處事不恭、吊兒郎當的模樣,像個調戲民女的無賴。
小林子僵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正常呼吸。
“快出來,不然,我就進去抓你。”六爺舉起手中的長劍,揮了揮。
門口的守衛頓時警鈴大作,握緊了手中的大刀,眼睛警惕得看着六爺,好像随時要将他拿下。
小林子還是不動,雖然他很想出去,但是……他真的可以跟六爺在一起嗎?他不确定。
“哎!”六爺無奈地搖搖頭,“你可真是不聽話,還非得用強迫的。”說完,六爺擡腿就要往宮内走。
侍衛立即舉起大刀,喝令:“外人無召不得進入。”
六爺并沒有停下腳步,打定主意要硬闖。
“别進來!”不想起沖突的小林子立即走到宮門邊,羞澀的看着六爺,輕聲道:“我跟你走。”
本來還是吊兒郎當模樣的六爺忽然愣住了,臉上的笑驟然消失,換上從未見過的驚慌失措和小心翼翼,“真的嗎?”他受寵若驚。
小林子擡起頭,視線一接,眼神不由自主的躲避,說話支支吾吾,“是……是。”
“哈哈哈……”得到小林子的肯定,六爺才敢放聲大笑,“我真是太開心了!”說完,他長手一伸,一把抓住小林子的手,将他牽出宮門。
宮門一躍,是另一番天地。小林子忐忑又期待,他忍不住回首望去,紅牆之内,似乎并沒有他留戀的,但是身邊這個人,他喜歡。人最難的就是跨出舒适圈的那一步,既然他已經跨出去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轉回頭,他用力回握六爺的手,眼中多了一份堅定。
宮門内排隊離開的宮女、太監看着小林子被人牽着離開,滿眼羨慕,但是除了一個人。一個嬌小的身影穿插在隊列中,她并不如他人一樣探着腦袋看小林子與六爺的八卦場面,而是時不時回頭看向宮内,好像在擔心着什麼。她神色焦慮了好一會兒,直到出了宮門,才放松下來。
待她剛一走,隐身在拐角處的楊公公立馬轉身去了正陽宮。
楊公公向連慧宇彙報道:“皇上果然猜的不錯,的确是她。”
連慧宇問道:“她走了?”
楊公公回道:“回禀皇上,是的。”
連慧宇點點頭,沒有說什麼。但是楊公公有些不明白,問道:“皇上,您怎麼會猜到昨日在慎刑司裡偷聽的那個人是靜婷姑娘?”
“整個皇宮之中,隻有何靜婷能夠讓毛毛即便看到她也不會攔住她,而且還會替她隐瞞行蹤。”
“那也有可能偷聽的人是毛公子,所以他才什麼都沒說。”
“不會的。”連慧宇無比肯定的說道:“毛毛不是那樣的人,不會為了寶藏而背叛朕。”
“可是,何靜婷還小,她怎麼會知道要去慎刑司偷聽我們說話,她聽這個又有什麼用?”
“她去慎刑司說明她時刻有在關注朕的動向。她一個小姑娘,說是無依無靠了才讓毛毛把她撿回來,可是她為什麼又要關注朕的動向呢。”
“對啊,為什麼?難道……”楊公公似乎想到了什麼,“難道是有人指使的?”
“嗯,朕覺得也是。”
“那會是誰呢?”楊公公猜不出來,但是連慧宇似乎猜出來了。
“應該是那個對我們最有威脅力,也離我們最近的人。”
“是……榮國?”楊公公問道。
連慧宇微微颔首,“也許,何靜婷回到賀思凝身邊的那天,便是榮國攻城之日。”
連慧宇不得不佩服榮國,佩服賀思凝和黎辰溫,不僅打仗厲害,心機也深沉,居然能夠安插這樣一個小姑娘在他身邊作細作。也許,上次他出宮找人一事就是何靜婷洩露的,而他直到現在才察覺到。
無論是武力還是智謀,他都比不過他們。
連慧宇安排人偷偷跟着何靜婷,她果然出了城,然後去了榮國駐軍地。一切都如連慧宇所想所猜。
跟蹤的侍衛回來的時候,告訴了連慧宇另一件事情。黎辰溫在榮國軍營中。
他回來了!就像是一個複仇者,來奪回屬于他的一切!
原來,賀思凝一直在慕京城外等着的,不僅僅是寶藏的消息,還有黎辰溫。這個榮國的大當家,也是以後天下的主宰者。
黎辰溫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使者進城,送上勸降書給連慧宇。
勸降書上承諾,會饒連慧宇及其臣子不死,甚至可以重用他們。但是連慧宇知道,勸降書上寫的大都是假的。即便其他人可以不死,但是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死,黎辰溫絕不會留他在世間。
連慧宇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在他決定投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但是,在看到勸降書的那一刻,他有些不甘心,十數年的拼死奮戰,好不容易得來的位置,真的就要這樣放棄嗎?霍春奇、宋珂慈、徐武、廖勝興就這麼白死了嗎?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但是他知道,對于弱者而言,不甘心又能怎樣呢。沒有任何辦法,他隻能不甘心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