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過大功的武玄侯常濯的獨女即将大婚的消息,從布行一傳十,十傳百,最終傳遍京城。
在一處完全不夠格的酒樓——珍珠樓中,二樓靠窗的位置,錢絮随意端着一隻玲珑白瓷杯,一口一口抿着老闆娘親釀的米酒。
他兩眼惺忪,似乎有些困倦。
沒辦法,酒很寡淡,酒樓也很爛,錢絮實在提不起什麼興緻。
而且周遭聲音異常嘈雜,聽得錢絮愈是煩悶,他擡眼看向樓梯,極其粗狂的聲音正不斷從樓梯傳來。
錢絮起身斜眼一看,樓下大廳裡,倆挑扁擔的胖瘦力工正扯着嗓子大呼小叫些什麼。
“嘿,今兒這常家小姐要嫁到錢家去哩,兩家一和親,又有好些生意能做了,賺錢喽。”
胖力工嘴角咧着笑,随手抓起一把花生米,一顆一顆往嘴裡丢。
“噫,哥,你咋知道,嘿嘿,能賺錢帶小弟一個呗。”
瘦力工一邊陪着笑,一邊幫胖力工斟酒,臉上還露出一絲絲肉疼。
“啧啧啧,賢弟,教你平日多來酒樓坐坐,聽聽京城大大小小的事,你偏不來。”
“現在好了,有賺錢的機會也不知道了,你啊,一輩子勞苦累死的命。”
“是是是,這不還得仰仗張哥您嘛。”
這名為張哥的胖力工似乎很受用誇贊,他怡然自得地接過酒碗,一飲而盡。
在發出一聲“哈——”的舒暢聲響後,他拽過瘦力工的手臂,道。
“這錢家是赫赫有名的有錢人,你知道伐,他媽的他們吃飯都使的金筷子!”
“這常家更别說了,定北侯,武玄候都是響當當的大将軍。”
“他們倆這麼一結親,光是這嫁妝,聘禮就得他媽的擺上二十條街!”
“人逢喜事,大戶人家随手散點财,一晚上扛扛轎子就能拿個幾十兩。”
說着,張哥撚了撚手指,臉上肥肉被咧開的嘴角擠到一起,對着瘦力工挑了挑眉。
“你哥我這兒,正好有點關系,你說……”
“是是是!”
張哥話還沒說完,瘦力工便是高聲呼道:“小二,給我來一壺你們的珍珠米酒!”
……
“啧。”
也不知道這些風言風語的源頭在哪,從昨天開始,錢絮就在大街小巷裡聽着了。
一些腦子不好的世家子弟還以為自己情報出錯了,甚至有好幾個拿着婚宴請柬跑來找錢絮确認的。
一遍又一遍的解釋搞得錢絮頭痛欲裂。
到底是誰他媽在傳常竹君要嫁給錢家。
是,自己以前是追求過常竹君,也送了不少禮,雖然常竹君一件都沒收就是了。
但這種私事,最多就自己這一圈兒十幾個人知道,怎麼會傳得滿大街都是。
媽的,這謝央,非約到我這麼個破地方,要不然我也不用又聽一遍。
心中暗罵一句,錢絮猛地一拳錘在欄杆之上,細細的木欄杆頓時抖了三抖。
随後一個輕浪的聲音便從樓梯處傳來。
“什麼事情惹得我們錢絮,錢公子如此失态啊。”
錢絮一眨眼,不知何時,謝央穿着一襲白衣,手裡拿了把折扇,出現在了樓梯處。
看着那張捉摸不透的臉,錢絮也不多言,撂下一句:“你遲到了三刻鐘,給我刻三方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