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宋琛醒來時時辰已經不早了,刺目的陽光鋪撒在床前,而床榻上因為有帷帳的遮擋而遮住了光線,光線被一分為二,為宋琛營造出一片黑沉夢鄉。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但發現往日總是坐在床邊守在他起床的淮夷今日卻是不在,他奇怪地左右張望,但都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宋琛奶聲奶氣地叫喊道:“淮夷,淮夷…”
屋外推開門走進來一人,卻不是淮夷,而是他的貼身太監富貴,富貴年歲不大,和淮夷差不多年紀,是皇後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從小便在宋琛身邊伺候。
隻是這幾日宋琛喜歡和淮夷黏在一起,富貴便隻能在外間守着,乍一看見富貴宋琛還有些不習慣。
富貴上前替宋琛整理好衣物,道:“淮夷今日有事,可能要過幾日才會回來。”
宋琛疑惑,“那他去哪裡了?”
“奴才也不知,是太子殿下召他去的。”
等衣服一穿好宋琛便推開富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邁着小短腿向門外跑去,“淮夷是我的人,才不給皇兄,我要去把他要回來。”
宋琛跑得飛快,富貴急急忙忙跟上他的步伐,卻被門外的小宮女阻攔了一下,再擡頭時便已經看不到宋琛小小的身影了,他隻能一邊往太子住所趕一邊叫喊道:“小殿下!哎呦,這可怎麼辦啊?”
太子殿下交代的事他沒做好,也不知會有什麼處罰,富貴苦着臉想。
還沒等宋琛到宋珏住所,隻到院門口,便看到許多宮女太監圍在院門外指指點點的說着什麼,因為宋琛個子太矮,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混進來一個小蘿蔔頭。
“哎呦,這可打的真慘。”
“這是犯什麼事了?”
“聽說是七皇子院子裡的,整日帶着小殿下四處瘋玩,昨日更是帶着小殿下去了後山的小河邊,太子殿下最是寵愛弟弟,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人在七皇子身邊。”
“啧啧啧,看來這一頓闆子下去,怕是不死也得殘了。”
宋琛怔怔聽着他們的對話,懵懵懂懂間像是明白了裡面挨打的人是誰,但又有些不确定,他努力想要從人群的縫隙間擠進去卻因為個子太小根本擠不進去。
直到富貴趕來,一嗓子将圍觀的人吓了個作鳥獸散,“殿下!快和奴才回去。”
這時宋琛終于看到了院子内的情形。
兩個侍衛将淮夷按在凳子上,他嘴裡死死咬着一塊白布,身後的闆子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後背,臀部。
但淮夷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隻是死死捏住身下的凳子,指甲已經因為太過于用力而滲出了血迹,甚至斷裂,他額角青筋暴起,嘴裡的白布已經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迹。
就算是從出生起便從未挨過打的宋琛也能想象得出那是有多痛。
他急急忙忙跑上前,用力抱住行刑侍衛的大腿想将他們趕走,“走開!你們走開!不許打他!”
侍衛一看七皇子來了,生怕不小心弄傷他,隻能手足無措地停下手,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來是該繼續打還是不打。
宋琛跌跌撞撞跑到淮夷面前,想要伸手碰他,卻在看到他滿身血迹時不知所措地停下了手,“淮夷,淮夷,你疼不疼?”
淮夷艱難地擡手将口中的白布扯下,伸手想要碰一碰宋琛,卻在看到自己滿手血迹時收回了手,“殿下,不要哭…”
往日裡總是元氣滿滿搞得行宮内人仰馬翻,雞飛狗跳的小團子現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臉上也沒了笑容,淚珠一顆顆順着臉頰流下更是将眼角的淚痣染的豔紅。
宋琛擡手在臉上胡亂擦拭,将自己搞得活像一隻小花貓,“我不哭,我不哭…嗚嗚嗚…淮夷疼不疼啊?”
淮夷臉上努力扯開一個笑容,道:“也不是很疼…”話還沒說完,便徹底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宋琛吓了一跳,向身後的富貴大吼道:“富貴!嗚嗚嗚淮夷不說話了,你快去叫張爺爺。”
富貴有些猶豫地看向慢悠悠從屋内出來的太子殿下,一時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敢動彈,宋琛發現了他的遲疑,擡頭看去便看到了宋珏。
宋琛一抹眼淚,沖上去狠狠推了宋珏一把,“皇兄是壞蛋!我以後都不要理你了!”
宋珏一愣,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弟弟會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下人和自己置氣,本來隻是想要略施懲戒以此來警告淮夷,但現下他也有些生氣,道:“孤就是罰他了!今日誰都不準叫太醫,給我繼續打!”
兩人跟鬥雞似的站在院中央互相瞪視,宋琛瞪一眼皇兄,又看一眼奄奄一息的淮夷,慢慢的,眼中又溢滿了淚水,看着可憐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