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醫生溫和的點頭應下,謙虛道:“哪裡的事,我送您出去。”
兩人這一番話說得溫和有禮,羅醫生也跟着顧父出了病房,想來是去送客了。
躺在病床上的顧餘想着那句‘隻要治療成功,治療方法不限’,心裡莫名有些不安定,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但還沒等他想清楚,病房的門便被人打開。
去而複返的羅醫生帶着個護士走了進來。
那護士不太像正常醫院裡的護士,身材壯碩,表情冰冷,與其說護士,更像是個精心培養的打手保镖。
羅醫生臉上還是那副溫和的表情,他語氣溫和的問躺在床上的顧餘:“身體好些了嗎?”
顧餘有些奇怪,不知道這人對着一個剛剛蘇醒過來的病人是怎麼問得出‘身體好些了嗎’這樣的話。
但他沒指出他話語中的毛病,隻是淡淡一點頭,“好些了,”随即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我大概什麼時候能出院?”
羅醫生輕笑一聲說道:“那得看顧先生的病什麼時候好了。”
顧餘還想再問,但羅醫生明顯沒有了繼續寒暄的想法,轉身對着身後的護士微微一點頭,護士便走到病床前的電視機面前擺弄了起來。
這時的顧餘才發現了這台莫名有些突兀的電視機,整個病房布置都很單調,幾乎可以說除了一張病床便什麼都沒有,但病床前卻奇怪的擺放着一台電視機。
先前的顧餘躺在病床上,因為角度問題沒有瞧見,現在微微坐起身才看到。
羅醫生和藹地指着電視說:“這也是治療的一部分,現在顧先生身體不能接受其他治療,隻能先慢慢适應一下了。”
說完,便徑直轉身離開了。
護士沉默地将早已準備好的視頻點開播放,然後便不發一言的走到顧餘身邊站定,嚴肅沉默得像是一具屍體,整個人透着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顧餘也不是個自來熟的人,雖說對于眼下的情形屬實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也隻能既來之則安之,勉強給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打算掏出手機看一下消息。
但這一找,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根本沒在。
他扯出一抹笑容,對着一旁的護士問道:“你好,我的家人有說把我的手機放哪兒了嗎?”
護士瞧了他一眼,沒說話。
顧餘自讨了個沒趣,腿腳也不方便,隻能先耐住性子等那個羅醫生來的時候問一下。
他将視線移到病床前的電視機上,隻一眼,他便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電視機上的内容顯然隻适合出現在深夜,當人寂寞時的消遣,怎麼看,也不是能光明正大放在屏幕上,讓他和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女性一起觀賞的視頻。
他當初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歡蘇楊時,在網絡上胡亂搜索‘同性戀’這個詞條時不小心點進去過一次,但沒看幾分鐘便吓得退了出去。
屏幕上的視頻顯然和那次一個内容,甚至比他不小心看見的更露骨、更詳細。
“是不是放錯了?”顧餘問身旁的護士。
護士還是一如既往,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不發一言。
屏幕裡倆人的纏綿和呻.吟誇張的在這個一片慘白的空間裡來回回蕩,顯得屏幕前的兩個人有些可笑和滑稽。
顧餘不是傻子,此時的他已經有些回過勁來了。
這個醫院明顯不是普通的醫院,羅醫生口中的治療明顯也不是普通的治療。
顧餘嘗試着想要離開,但身上的疼痛和高高吊起的右腿讓他舉步維艱。
他試着和身旁的護士溝通,但來來回回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護士就像個屍體,沒有任何表情波動和聲音。
幾番碰壁的顧餘放棄了白費力氣,打算先将傷養好,然後再思考逃跑的事情。
但他剛要閉眼眯一會兒,身邊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護士直接上前粗暴地将他扶起,并在他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看。”
這是自她進門後說的第一句話。
之後,一旦顧餘有任何視線偏移或者想要入睡的舉動,她便會粗暴地替他将視線轉移到屏幕上。
然後說,“看。”
一直到夜晚十點,羅醫生推門而入,這是他的每日查房,為了查看‘病人’的‘病情’如何。
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的面容,“顧先生,今日治療已經結束,好好休息。”
顧餘以為時間會很快,他會很快離開,他會繼續去奔赴他一直憧憬的未來。
可結果是,他被折斷羽翼,困死在了這個像是墳墓一樣的醫院裡。
就算離開。
他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