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副官性格溫吞,從隊伍裡出來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沈家,到現在十多年了,早已經将看着長大的沈忱看做是自己的親弟弟一樣。
謝意聽得出他話裡的不放心和關切,認認真真聽着,心裡卻不免想起謝爺爺。
張副官瞧見了他眼中的羨慕與落寞,有些心疼這孩子,擡手拍了拍謝意的肩膀,“你是個好孩子,有什麼事跟你張哥說。”
“嗯。”
但誰都知道這是客套話,可以聽,但不能太當真。
沈忱躺在床上,眼睛卻總是往門外瞧,有些憤憤地嘀咕。
“不知道說我什麼壞話呢,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
正念叨着,上樓梯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沈忱立馬閉上眼裝作睡着的樣子。
謝意推開門時沈忱已經裝作熟睡的模樣躺平了,謝意将手中的杯子輕輕放在床頭櫃上,小心地搖了搖沈忱,“沈忱,起來吃藥。”
沈忱不理。
謝意瞧着手中的藥丸,一時有些為難,不知道是該用力一點将沈忱推醒,還是讓他睡,藥等明天再吃。
但想起張副官的叮囑,他還是上前将人從床上拉起抱到懷裡,輕輕搖晃着叫道:“沈忱,快起來吃藥。”
沈忱靠在謝意懷中,一開始本來隻想捉弄一下這小土冒,但萬萬沒想到謝意還有這一招,現在他靠在這人懷裡,嗅着他身上像是陽光樹木的味道,一時紅了耳根,不知該如何反應。
謝意還在旁邊喋喋不休的喚他,聲音低沉溫柔得讓人耳根發軟,“沈忱...沈忱...”
沈忱再也裝不下去了,猛地推開謝意,紅着臉搶過他手中的藥丸,拿過一旁床頭櫃上的水,和着水就将藥吃下,“吃完了,閉嘴。”
謝意看着他吃完藥松了口氣,但想起沈忱先前的舉動,有些反應過來,“你剛才沒睡嗎?”
沈忱厚着臉皮裝沒有聽到,翻身躺回床上,揮了揮手趕人,“快走快走,我要睡覺了。”
謝意點點頭,起身給沈忱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晚安。”
沈忱用被子捂着臉沒有說話。
可謝意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他悶在被子裡的聲音,“你是不是去花園打滾沒洗澡,一股泥巴味。”
沈忱形容不出那股味道的感覺,隻知道像是陽光下的大樹,沉穩而讓人舒适,隻要聞到那種味道,沈忱便莫名的感覺到安心,但奈何沒文化,最後找了個最難聽的形容詞,泥巴味。
謝意沒理解他這話的意思,隻以為是不是沈忱嫌棄他身上有味道,有些窘迫地說:“我每天都有洗澡的......”
沈忱敷衍地點點頭,“那行吧,晚安。”
“晚安。”
出門之後,謝意去了一樓衛生間洗澡,他抱着脫下的衣物不自覺地嗅了嗅,沒有任何味道,隻有洗衣液淡淡的清香,但想起沈忱的話,他還是老老實實洗了個澡,并把衣服用手洗了,因為怕晚上用洗衣機會吵到沈忱。
謝意其實很在意沈忱的那句話,小時候因為他經常陪着謝爺爺去撿垃圾,夏天時候身上總會無法避免的沾上味道。
因為這個原因,小學的時候甚至沒有人願意和謝意同桌,都說他是垃圾堆裡撿來的野孩子。
之後的謝意都是格外注意幹淨,有時候甚至在外人看來他可能有潔癖的那種。
但隻有謝意知道,他一直記得那種被人排擠嘲笑的感覺。
語言是最無形的利刃,任何無心的話總有可能成為最傷人的那把刀。
沈忱因為童年孤僻的記憶和家裡長輩的溺愛,從來學不會好好說話,别扭而任性的等着别人去理解他利刃之下的真心。
可誤解總是慢慢累積的,等到沈忱發現的那一天,可能最重要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