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再有意識的時候是在醫院,慘白的天花闆配上消毒水的味道,亂七八糟的記憶,前世,現在,混雜在一起像是要将他整個人撕扯成兩半一樣。
現實是他的角度,他的記憶。
而在前世,他跟在謝意身邊親眼看着那個沈忱的冷漠,自大,忽冷忽熱,自私地将别人的心意踐踏在腳下。
甚至在最後,也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那個沈忱。
沈忱眼中溢滿淚水,再也繃不住内心快要将他撕扯開的心疼和難過,在清晨的病房内放聲大哭。
可沒幾分鐘,就被溫柔地擁入懷中,耳邊是謝意溫柔的輕哄聲:“阿忱怎麼了?不哭不哭,是不是做噩夢了?睜開眼看看我,我陪着你。”
眼淚被人輕柔地擦去,沈忱紅着眼睛擡頭看去,面前的謝意笑得溫柔開朗,全然不似記憶中的沉悶拘束,逗着沈忱開心,“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看着好可憐。”
沈忱破涕而笑,擡手掐上謝意的臉頰,将他的表情揉搓地奇奇怪怪,“大爺我才不可憐!”
他心中突然有種劫後重生的慶幸感,幸好,幸好,一切都還沒發生。
謝意還在。
這對他來說就是最值得高興的事情。
身後被兩人遺忘的張副官和一衆醫生護士輕咳幾聲,打斷兩人之間插不進去的甜甜蜜蜜,“檢查。”
謝意起身讓開,看到一旁面色奇怪看着他和沈忱的張副官,面色一下漲紅。
他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居然忘記還有長輩在一邊......
在前天沈忱突然昏倒,謝意死死抱着他一路往醫院趕張副官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兩個小朋友好像太親密了一點。
現在看着兩人之前的親密舉動和暧昧的氛圍,更加确定了他的感覺。
想起接到沈忱昏迷消息正在往這邊趕的沈司令,張副官不由為謝意點蠟,自家白菜被人拱了,希望司令不會太生氣。
正想着,病房門‘砰’的一聲被人猛地推開,威嚴嚴肅的男人身後跟着幾個人快步走了進來,眉頭緊皺,氣壓極低。
直到看到病床上正在接受檢查,看着氣色不錯的少年才稍稍松了口氣,在外人面前的冷面軍官到了自己的獨子面前也是個不善言辭的父親,他面色和緩地摸了摸沈忱的頭頂,問一旁的醫生:“怎麼樣?”
“目前沒有什麼大問題,之前突然暈倒可能是因為最近學習太緊或者中暑......”
說着說着,醫生的聲音都不自覺的小了下去,感覺極其沒有說服力,但沈忱确實什麼問題都沒有,之前突然暈倒也根本查不出什麼原因。
沈司令還想再問,就被一旁的沈忱打斷了,沈忱指着在沈司令一進門就躲在角落的謝意向沈司令介紹道:“爸爸,這是謝意,我這次暈倒都幸虧他把我送醫院來的。”
說着,朝謝意招手,等謝意接近,就立馬拉住他的手推到沈司令面前,“你可要幫我好好謝謝他啊。”
猝不及防被推到沈司令面前,謝意一時有些尴尬,“沈叔叔好。”
沈司令将目光從沈忱身上轉移到謝意身上,這一看,就是一愣,不可置信地捏住少年的肩膀,震驚說道:“寶,寶兒......”
沈忱在一旁笑着接話:“謝意是不是很像媽媽?之前外公看到也說謝意很像媽媽,對着謝意喊媽媽的名字呢!”
謝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低頭去看沈忱的表情,隻見少年笑着看着他和沈司令,眼中的情緒複雜到他一時看不清晰。
張副官被沈忱這麼一說,也傻愣愣的看向謝意的長相,他沒見過沈夫人的照片,但畢竟和沈司令相處得多,這麼一看,就覺得熟悉極了。
“這麼一看,謝意長得和司令也好像啊......”
像是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張副官一下尴尬地閉嘴。
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但同時像兩口子又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就讓人有些奇怪了。
雖然覺得那個猜測有些可笑的離譜,但想起謝意孤兒的身份,沈正軍也有些懷疑,而且就算不是那個擦測,長得這麼相似,真的很難不讓人猜測謝意會不會是沈宋兩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但看着病床上面色蒼白的沈忱,沈正軍沒有再說什麼,彎腰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叮囑詢問着最近的近況,和身體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直到沈忱表示累了,想睡覺,幾人才離開病房。
剛出病房門,沈司令轉身看向身後的謝意,表情極其複雜,半晌,歎了口氣,轉頭對張副官說:“帶他去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