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注意着外邊的動靜:“夏橙沒有敲小卧室的門。”
葉玫慢吞吞地爬起來,“嗯”了一聲。
“肯定不止你一個人發現這點,”葉玫說,“夏橙這麼早喊我們,肯定有事兒,先聽聽她打算做什麼吧。”
範意點頭:“行。”
說完,他抿抿唇,又壓聲問道:“我們昨晚看到的,要跟别人說嗎?”
葉玫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懶懶耷着眼皮 ,換上了隻新的口罩,然後将圍巾往自己脖子上纏。
仔細一看,葉玫的脖頸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猙獰可怖,能隐約想象出受傷時的慘重。
已經好全了。
“你自己決定就行。”葉玫說。
幾分鐘後,衆人聚集在客廳裡。
方夏青明顯還沒睡飽,恹恹地倒在沙發上,等人都到齊,他草草掃視一圈,随口問:“那家夥呢?你沒喊他?”
方夏青說的是應舀,他看對方不爽,當然不會好好稱呼。
夏橙一夜沒睡,頭發此時亂糟糟的,幾縷沾在眼前,擋住她的神情。
她低着頭,語氣裡帶了顯而易見的疲憊:“抱歉……”
“我有點怕……”
他們都清楚昨天應舀是怎樣逮着性子軟的新人使勁欺負的,夏橙受了不少委屈,因此沒人多說什麼。
姜遲主動起身:“那我去喊他吧。”
說着就要往回走。
“等等,”範意叫住他,提醒道,“地上有東西。”
他沒坐,就站在電視機旁邊。一臉漫不經心地掰着手指,垂眸望向掉落在沙發旁邊的紅色手機。
幾人順着範意的視線看去。
裴櫻有些訝然,曲身将手機撿了起來。
手機大概被摔狠了,邊角裂得厲害,上邊還沾了血迹,已經幹涸。
裴櫻按了按電源鍵,果然打不開。
她直接問了:“誰丢的?”
方夏青好奇上前:“這不是那家夥的東西嗎?”
“這麼騷包的殼子,除了他沒人會用。”
一說到“那家夥”,大家心裡就有數了。
“應舀?”姜遲嘀咕了一句,“他會把自己的手機落在這裡?”
方夏青嗤道:“我看不太會。”
何況還摔成這樣,沾上了血。
衆人紛紛意識到,應舀很有可能出了事。
裴櫻當機立斷:“走,一起去小卧室看看。”
幾人匆匆跟上裴櫻。
夏橙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白着臉色追上衆人。
她走在最後,所以沒人看到,少女掩在脆弱外表下的,微小的笑意。
轉瞬即逝。
衆人迅速趕到了小卧室前。
裴櫻動作最快,她擰了擰門把,發現門竟從裡面上了鎖,隻好用力拍了兩下,在外頭喊人。
“應舀?”裴櫻問,“醒了嗎?”
“……”
沒有回應。
“大家去這附近找找鑰匙。”姜遲回頭說。
“等等,”方夏青擠到前面,“不對啊。”
此時方夏青把眼睛對準鎖孔:“這裡面有東西。”
方夏青個子矮,他仔細看了看,确認道:“不用找了,鑰匙斷在裡頭了。”
幾人皆是一愣。
這就非常難辦了,鎖孔被斷裂的鑰匙堵住,連撬鎖的可能性也一并堵死。
“把門踹開吧,”範意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我看這門不是很結實,也是朝裡開的,應該不難。”
方夏青:“啊?”
範意:“都讓讓。”
果然。範意想。
他還是很讨厭和人虛與委蛇,讨厭察言觀色,去把事情剖開來,一點點分析。
那樣跟他大哥一樣,他覺得活得很累。
真的非常麻煩。
範意以前耽于玩樂,覺得能過一天是一天,從不會思考結交那些朋友的意義在哪裡,喜惡明顯,是真的掏心掏肺。
這種行為模式貫穿了他十幾年,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掉的。
所以,他還是更喜歡用這種簡單直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很爽。
葉玫别過頭去,輕輕咳了一聲。
若非他戴着口罩,必會被人察覺,他在偷笑。
“你真要踹門啊?”方夏青忙退到一邊,“你行嗎?”
“你等着就行。”範意說。
“我也來幫忙。”姜遲主動道。
範意沒拒絕,隻說:“我覺得我一個人夠了。”
他站在幾步遠的位置上,深吸幾口氣,随後對着門鎖使勁踹了過去!
“砰”!
老舊的木門的确不結實,範意隻踹了一下,門就應聲而開。
開門之後,範意因為過于用力,一時間重心不穩,險些往屋内摔去!
“小心。”葉玫及時扶住了他。
範意最先面對上房間内的景象。
盡管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此時此刻,範意仍是感到一陣犯惡——
應舀就靠在門的背後,因為他的行徑,此刻整個人都摔在地上,全身青紫,血肉模糊。
範意面色瞬間蒼白,他閉上眼,飛快後退。
“沒事吧?”葉玫扶住他,關心了一句。
“有點暈,”範意喘了兩口,“不過能撐住。”
其他人也一同上前去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不是因為應舀那死相慘重,渾身沒有一塊好肉的屍體。
而是散落滿地的針,密密麻麻,令人生寒。
應舀的嘴被強行撐開,口中塞滿了銀色的長針,貫穿頭顱。因為屍體的滑落,長針還在一根一根從他身上掉落出來,摔進血泊當中。
仿佛永無止盡。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夏橙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