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不藏起來,卻讓她躲在置物櫃這樣狹小,一定會被怪物注意到的地方。
等怪物向她靠近時,是他接近廚房的最佳時機。
如果他一開始就站在廚房門口,拿着鹽水等怪物過來,一定會讓洋娃娃心生警惕,從而不敢輕易接近。
而作出一副不得已才被發現,被怪物一步步強迫到廚房門前,手裡也沒有任何東西的假象,比前者更容易得手。
但這種方法明顯更加危險,也更容易發生意外。
一步算錯,就會喪命。
平心而論,被利用這件事,裴櫻想明白後并不生氣。
範意在拿他自己的命去試險,她有什麼好指摘的。
葉玫用打火機點着了剩餘的布料,直接扔到一旁,等它慢慢燒毀。
“解決一個娃娃而已,沒結束呢,”葉玫說,“别放松警惕。”
範意低聲:“我知道。”
危險的預感還沒有解除,範意把米踢到燃燒的那團布料裡,說:“還有人沒到齊。”
不知說的是姜遲還是方夏青。
裴櫻忽然想起什麼,主動道:“對了,我剛剛在電視櫃裡發現了這個。”
她拿出那張險些害了她的光盤。
範意沒接,他說:“看看能不能播放。”
這張光盤多半是留在這裡的線索。
裴櫻把光盤放進CD機裡。
沒人去坐那張被怪物扯爛的沙發,幾人站在一塊,電視機的畫面閃爍兩下,從中傳出了逼真的喘息聲。
光盤裡的内容能放。
畫面由遠及近,兜頭而來的是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女孩,她摔在地上,蹭破了皮。
錄像下面的時間顯示為2月26日。
洋娃娃砸在攝像頭的旁邊,擋住了右下角的鏡頭。
女孩摔得狠了,沒去抱她的洋娃娃,眼淚鼻涕蹭了滿臉。
她四肢并用,往門口爬去,好像身後追着會沖她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
她沒成功。
她身後真的有“怪物”。
跟在她身後的男人,輕輕松松抓住了女孩的腳踝,手臂上還有一圈新咬的牙印。
他穿着一身黑色衛衣,背對着鏡頭,在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裡,拖着女孩的小腿,捂住她的嘴。
……
女孩拼了命地掙紮,可是才上小學的姑娘,怎麼敵得過一個成年男子。
後面的内容太過殘忍,範意别過頭,實在難以接受這種畫面。
但洋娃娃一直看着。
它躺在攝像機旁邊,看着女孩伸出手,聲音細如蚊呐地嘶啞着“救救我”。
看着血泊裡碎裂的手機屏,撥給父親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
看着女孩遍體鱗傷。
看着她的身體變成一塊一塊新鮮的肉,女孩的各個部分被分别藏起來,最後是頭顱。
女孩眼睛還在凝視着洋娃娃。
洋娃娃從攝像機旁邊摔下來,砸進血泊裡,吸飽了女孩的血液。
而罪魁禍首,正慢條斯理地打掃着房間。
他是女孩父親叫來修水管的人,手上還挂着一串他自己配的鑰匙。
接着,他似乎注意到了這台攝像機。
畫面晃了一晃,随後黑了下去。
視頻到這裡還未結束,裴櫻起身看了下進度條,後面還有一小截位置。
果然,幾秒過後,畫面再度亮起。
這次畫面上的主角,從女孩變成了洋娃娃。
水管工的頭滾在地上,斷口處坑坑窪窪,洋娃娃跪坐在血泊裡,推着被它拼好的,女孩的身體。
然而那終究隻是東拼西湊,才勉強完整的屍體。
娃娃力氣小,推了一下,女孩沒動。
再推一下,女孩散了。
如此……詭異的一幕。
“我找到你了。”洋娃娃說。
“起來,現在輪到你來當鬼。”
“起來啊。”
娃娃的聲音細細的,它躺在女孩再也不會跳動的胸膛上,試圖把那顆心髒重新捂熱。
“你答應過我的,晚上我們玩捉迷藏。”
娃娃不知道,那隻是小女孩自娛自樂時的說辭。
它作為詭物,同樣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做什麼,女孩都沒了反應。
它旁觀着女孩被殺害時,曾雀躍地想過,這樣,對方就是它的同類了。
……它啊,是天生的詭物。
隻是在黑暗裡沉睡了太久太久。
父親把它送給女孩的那夜,女孩劃破了手指,血滴到娃娃的嘴角,被它不着痕迹地吮吸殆盡。
被那點新鮮的血喚醒了靈智,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起來啊。”
“為什麼不抱我?”
洋娃娃看着女孩零零散散的身體,低下了頭。
“是因為你太碎了嗎?”
“既然如此……”
娃娃從女孩身上爬起來。
“我把你縫好吧?”
“你來當我的妹妹,我最親愛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