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苒笑了一聲。
沈溯洄的心砰砰跳動着,她覺得自己不在狀态,按肩的力度不對。
俞苒拍拍她的手,柔聲道:“好了,肩膀真的不痛了,謝謝你。”
指尖觸碰到手背,碰撞出兩人的心悸。
“一般什麼時候打烊?”
“看人的。”沈溯洄道:“有時候九點,有時候十點,有時候十一點……”
她回答問題的時候老老實實的,很乖巧,看得人心軟。
“有沒有八點的時候?”俞苒笑着問。
“有,天氣冷的冬天,沒有人,晚上就關的早,不過今年還好。今年的冬天……不太冷。”
“沈溯洄。”俞苒叫她的名字,“你回答問題的時候,像個三好學生,你是把我當成老師了嗎?”
沈溯洄笑了:“你不苟言笑的樣子很嚴肅,是真有點兒像老師的。”
“算是吧!”俞苒道:“我手底下确實有一些實習生叫我老師。”
“但是我不是三好學生,我成績不好,高中時也普普通通。”沈溯洄慢吞吞道:“高考也沒發揮好,隻考了個普通的二本師範……”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俞苒一眼:“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笨?”
“我們是在交朋友對吧?”俞苒問。
“算是吧。”
“那我問你,你介意嗎?”
“……”沈溯洄不說話,俞苒差不多就明白了。
沈溯洄變了好多,但年少的那股自卑勁兒卻一點沒變。
“隻要不觸碰道德底線,我不歧視任何人任何學曆任何職業,不管是談朋友還是戀愛都是要一起往前看的,就拿我來說,談戀愛交朋友這種事我講究靈魂的交融,如果你願意跟我說你什麼學校畢業,從前做過什麼或者少年欺叛逆打架什麼的我都會把它當成過去,甚至是一個故事去了解。當然可能會發出啊原來你以前是這樣的感歎,但說一說就過去了,我想知道的是現在的你,未來的你。”
俞苒語速不疾不徐,她表情輕快,時而露出微笑,那是一種令人舒适的态度。
“沈溯洄,人這一生要經曆太多,旅途那麼長,你得到一些就應該丢掉一些,不然越積越多又舍不得丢掉,那最後隻會變成一座大山壓得你透不來氣。覺得羁絆你的就應該丢掉,不要在乎别人的目光,試着放松你自己。”
“……”
試着放松自己。
俞苒一語道破她現在的狀态,她最應該的确實是要放松自己。
沈溯洄有點兒感動,她和俞苒從前就沒什麼交集,但每次出現,她好像都在救她于水火之中。
沈溯洄覺得自己的心髒在遇到俞苒之後下了一場溫柔細膩的小雨,漸漸被雨水泡得發軟,散發着血肉才會發出的氣味,她終于又活了過來。
咖啡館很安靜,這時應該是不會再有人過來了。
俞苒陪着沈溯洄打烊,原本想送沈溯洄回家,最後被拒絕了。
她也沒繼續為難,送沈溯洄進了地鐵。或許她現在要适當和沈溯洄保持距離,等着她正式有資格的那一天。
-
沈溯洄目前是自己租房子,兩室一廳一衛,條件還不錯,租金也在承受範圍之内。
她在這裡住了三年了,家裡被她布置得很溫馨。
洗完澡後沈溯洄坐在書桌前,打開筆記本開始寫日記。
這是她從高中時期就養成的習慣。
-2029年12月6日,星期四,晴.
“今天戴了蝴蝶眉釘,江實落說不好看,但是俞苒說好看。”
劃掉。
“俞苒看到我戴眉釘還誇好看?好假,這樣的畫面根本不可能出現,俞苒根本就沒來到我身邊吧。”
劃掉。
“出現幻覺了,遇見俞苒快一個月了,她不是在美國嗎?”
劃掉。
“俞苒會喜歡戴眉釘的女孩子嗎?”
窗台吹進來一陣風,将懸挂在飄窗邊的風鈴吹得當當響,沈溯洄擡頭,那是一串用藍色口服液小藥瓶做成的風鈴。
小藥瓶貼紙已經掉色了,上面寫着“抗病毒口服液”六個大字。
沈溯洄的眼神漸漸柔軟,最後變得脆弱。
“不是的,”她喃喃道:“那不是真正的俞苒,是我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