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淵開口道:“你得試着去相信我。”
他的聲音不含任何情緒,但季綏莫名聽出了幾分安撫的意味。
瘋了。
真是瘋了。
那一刻,季綏仿佛又嗅到了那股似有似無的氣息,那種來自于向導腺體的,足以使他靈魂安息的氣息。
他重重歎了口氣,凝重的表情驟然放松下來。
季綏猛地深吸,端着這把比他年紀還大的老古董槍,毫不猶豫地撞向了敵方的槍口。
就在機械槍手按下扳機的那一刻,白成淵喊道:
“射擊!”
季綏扣動扳機,兩聲槍響幾乎重疊響起。
銀色的子彈高速旋轉,從機械槍手的槍口迸射而出。
季綏看着那枚子彈,淺金色的圓眼微微瞪大,心髒如擂鼓般跳動,呼吸愈發急促。
在子彈就要射向他胸膛的那一刻,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季綏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在後坐力的作用下,他重心不穩地向後摔倒。
預想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他呆呆坐在地上,眯起的眼睛緩緩睜開一條縫。
隻見一支黑色的無人機墜毀在地面,飄散着袅袅黑煙。
而對面那個機械槍手頭頂閃爍的亮燈,早已熄滅。在它的胸口處,扭曲的洞口露出内裡斷開的電線,正由于短路而冒着火星。
“真不錯。”
白成淵吹了個口哨,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
“能兩發子彈打在同一個地方的,也就隻有你了。”
季綏驚魂未定,腎上腺素飙升,心跳聲吵得他就快聽不清對方說什麼了。
與死亡貼面而過的刺激感,讓兩隻毛茸茸的獸耳不受控制地從柔軟的頭發下刷地冒出來。
好在季綏還算清醒,在白成淵表揚的同時,又一槍解決了那個沒了腦袋的機械槍手。
至此,除了不遠處四腳朝天,汪汪大叫的機械狗以外,武器庫附近的敵軍全部殲滅。
聞易那邊同樣傳來了消息,訓練場的六支無人機被悉數擊毀。
指揮室内,白成淵略松一口氣,單手拉開了領結。
他的終端上還連着十一号哨所的監視器,此時恰好能看到季綏緩緩支棱起來的狼耳。
“那支無人機……”
“……什麼時候?”
季綏一臉茫然,即使戴着腺體抑制器,他的五感仍比尋常人強大數倍。
可他卻完全沒有聽到無人機飛行的聲音。
确認敵軍不會再發起任何襲擊後,白成淵放松下來。
他看着那雙迎風抖動的獸耳,不自覺染上了一絲極為淺淡的笑意,
“那是懸停在空中的敵方指揮機。”他說。
就目前的技術而言,無人機作戰離不開指揮台的指揮。有些指揮台會被塑造成無人機的模樣,有些則以機器人的形象出現。
指揮台的樣子千奇百怪,但無一例外都塗有反追蹤材料。為了最大程度上保證戰鬥的順利進行,除了指揮以外,指揮台不會從事任何其他行動。
因此,隻要位置足夠隐蔽,任何人都難以通過監測手段,判斷出指揮台的位置。
“我開了幹擾器。”白成淵繼續道。
季綏不明所以, “幹擾器技術不是已經被攻破了嗎?”
“是這樣沒錯。”
白成淵靠在軟椅上,全神貫注地指揮一場戰鬥,對他來說也是很大的消耗。
“雖然攻破了,但還是有破綻的。”
他的聲音微微停頓,直指重點:“延遲。”
季綏本來還在思索,聽到這兩個字,頓時醍醐灌頂,獸耳向上一揚,有些興奮道:
“你是說聞易和我這邊有延遲!”
白成淵心裡暗自贊許,明面上情緒沒什麼起伏,同意了對方的觀點。
為了保證信号良好,指揮台距離無人機的位置向來不會太遠。
十一号哨所面臨着兩側夾擊,如果指揮台不在聞易那裡,那麼就該在武器庫附近。
因此,白成淵在指揮戰鬥的間隙,派諾厄對兩方的監控視頻進行了比對分析。
結果顯示,聞易所在的訓練場中,無人機的反應速度都要稍慢于武器庫這邊。
這與白成淵的猜測一緻。
畢竟對方的目的應該就是要摧毀武器庫,從而讓十一号哨所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有了大緻的範圍,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諾厄調動了附近全部的檢測器,在監督者的協助下,鎖定了指揮台的信号來源。
在季綏近身攻擊機械槍手的同時,諾厄開始攻克指揮台的防禦系統。
白成淵本來隻希望指揮台被攻擊可以擾亂槍手的行動,沒想到諾厄直接攻破了對方的防禦機制,接管了指揮台的控制權。
這才有了剛才頗為驚險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