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梅亭掩映在火紅的梅花之中,梅花造式的亭子因地制宜。
裴瑛長身負手而立在亭中,青色的袍子在冷風之中微微飄蕩,他的目光平靜而又長遠,像極了馮虛禦風的仙人。
裴明繪撫琴而歌,素手撫過琴弦,秦筝叮咚作響。
裴瑛微微偏過頭來,目光落在了裴明繪的側臉之上,而後垂下眼簾,将青如竹葉的修長玉笛拿了出來。
清揚的笛聲昂揚起伏,初有空山新雨之清新,後玉海闊魚躍之浩然,音色的變換就像是人間風月景色的變換一般流暢自然,長音如海潮澎湃,短音如林海濤濤,樂聲通轉,驟然高升入淩風破雲霄,明光乍現照亮人間,萬事萬物都瞬間明朗起來,都在日光之下矗立着,見證着新的盛世的到來。
裴瑛的笛聲帶着裴明繪的心一下從幽深的低谷裡飛揚到了晴空碧落之上,她的心潮頓時澎湃起來,胸膛的血液湧動着,指尖滑過琴弦,或按或撥,行雲流水,和着他的笛聲。
秦筝與笛聲相和,音律如号角,指法如兵法,萬般妙趣意趣皆藏于這激動人心的樂曲之中。
怎知高岸為谷深谷為陵,時事往往不由人心,奸佞呼風喚雨,忠臣埋骨他鄉。
隻道守得雲開見月明,卻又怎知,自古謊言登青史,真言怎由人知?
如此樂聲,就連牆外的行人也停下了趕路的腳步,揚起頭來傾聽。
可是再動聽,在激揚的樂曲,再輝煌的時代,都有落幕之時。
“子吟,你的憂思很重。”
樂曲最表主人心思,兼之裴瑛善察人心,一曲奏罷,他收起玉笛,偏頭看向裴明繪,裴明繪慢慢地将手從琴弦上放了下來。
裴明繪抿了抿唇,而後笑道,“心中事千萬,自然免不了憂愁了。哥哥不必擔心。”
裴瑛走過來,坐到裴明繪身邊,微微側過身來,擡手将她被風吹亂的鬓發拂開,而後掖到耳後。
他的面容與她的有着裴明繪垂下眼眸來,仔細地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昨夜的那荒唐的親吻的熱度與滑膩的感覺餘威猶在,叫她騰地一下臉紅了下來。
他的手離開的時候,手背蹭到了她的臉頰,這異樣的溫度,讓裴瑛瞬間變擡起了眼簾,目光看向了垂着頭的裴明繪。
裴瑛:“明日我便要回長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