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安不斷蘸着顔料,一筆筆平整地把花紋塗掉,又掏出小吹風機插在插座上,對着裙子吹熱風。
丙烯受熱幹得很快,他用手摸了一下裙子,把手機更近地照了過去。
“這樣底就打好了,怎麼樣,是不是效果還挺自然的?”
裙子平整而渾然一片,根本看不出之前有花紋,也看不出任何上色的痕迹,居然連筆觸都沒有。
他笑得很開心,仿佛在分享自己的寶貝,聊天區回複很統一。
【○| ̄|_】
【○| ̄|_】
【○| ̄|_】……
【媽媽問我為什麼跪着看直播】
【媽媽問我為什麼跪着看直播】
【媽媽問我為什麼跪着看直播】……
【LGV·R送絕世畫神x1x2x3……】
【給你點顔色送絕世畫神x1x2x3……】
【愛藝術的刀疤帶佬哭着送絕世畫神x1x2x3……】
林遇安把裙子翻過來,如法炮制,用調好的顔料塗掉花紋,吹幹後再轉回來,挑出紅色顔料。
“這個紅蓮業火紋,顔色深一點飽和度低一點會比較好看,但我們這裡光線不太好,所以我直接給它畫一下受光。”
手機正在直播他沒法看原畫對着畫,但好在記得還算清楚,說完就開始描繪花紋。
筆尖落下,絲滑流動,一條條兩頭尖中間粗的火焰紋連接、交織、生長,一氣呵成,逐漸如地獄之火,綻放妖異的光彩。
他又調出金色顔料,像個小老師一樣舉着刷子介紹,“原畫是二次元畫風,材質表現不算很明顯,但模型做了金屬材質。其實最好是用金屬貼片,但我剛才沒買到,先用金色顔料代替吧,我盡量塗平做出光滑的金屬感。”
說塗平就塗平,一筆下去,從頭到尾的厚度好像都完全一樣,最厚和最薄的地方相差頂多0.1mm,哪怕在這種光線下都立即閃耀出流金般的光芒。
聊天區已經沒人能好好說話了。
【啊啊啊啊啊啊太強了太強了太強了,不敢想象這樣的手如果給我我能畫出多麼平滑的眼線】
【真的不是機器嗎真的不是機器嗎這真的是人類能夠做到的嗎???】
【媽媽問我跪了這麼久膝蓋疼不疼,我說不僅想跪還想磕頭】
【強迫症觀看強迫症舒适強迫症直接升天強迫症安詳死去】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啊啊啊啊啊我永遠愛老婆】
各種禮物噼裡啪啦亂閃,像在放鞭炮,在線觀看到達了前所未有的3000+。
林遇安把最後的顔料也吹幹,又拿着衣服閃到了畫面外。
“可以穿了!”
不久後——
昏暗的背景中,殷紅的光線從下而上亮起,纖細修長的人影漸漸浮現,穿越紅光而來,如從大片曼殊沙華中幻化而出。
發絲搖曳,透着紅光,黑暗中,隻有血紅的瞳孔反射着光線,流光溢彩有如怪物的眼眸,又如寶石般令人深陷其中。
修身短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金色的紋路有如盤旋流轉的蛇尾,大片紅蓮業火紋從腰間綻放,一直蔓延到細長雪白的大腿,又隐沒于極透的黑色絲襪下。
地獄使者的面孔終于漸漸清晰,上挑的貓眼眼線,眼底紅色的紋路,仿佛狡黠活潑的少女。
指尖點在紅櫻般瑩潤的唇角,神情又像是看見了有趣的獵物,粉紅的舌尖掃過小小的尖牙……
“是誰的靈魂,将墜入地獄的業火之中?”
“她”微微彎腰,擡起嘴角,仿佛最天真的少女,又仿佛午夜的魅魔,眼中好像已經映出了獵物的身影,彎起眼角。
“是……你嗎~”
聊天,炸了。
同一層,計算機老教室裡,燈火通明。
輔導老師和幾個學神圍在桌前讨論最大獨立集,偶爾讨論去年的程序設計競賽。
老師說:“慕行,來看看這個題有沒有更好的算法。”
幾人都充滿希望地看向角落裡坐姿散漫的蕭慕行。
卻見蕭慕行目光定定的,漸漸直起身來,他戴着藍牙耳機,手還放在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注意力卻全在架在旁邊的折疊屏手機上,瞳孔略微放大,似乎格外沉浸。
過了好一會,他才恢複了些平日的淡定,默默點開禮物欄,默默送出幾個嘉年華,默默在聊天區打字。
【LGV·R:絕】
他又打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可能是因為出現在聊天區太多了,他也慣性地想這麼寫,實在是一時沖動,但不管怎麼說,即使隻是文字他也完全發不出去。
那兩個字是: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