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顯示的時間和昨天下午時重合,他來到這裡已經過去整整24個小時,如果能成功獲救,就算是給自己流浪的生活添上最後最精彩的一筆了,肚子餓的打鳴,沒有穩定的食物,沒有救援隊的影子,易钊依舊能如此樂觀的想着。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又得行動起來,為了保持體力,他得盡量減少消耗太大的活動,但有些事兒确是決不能省掉的,拿起保溫杯勉強灌了個水飽,他得去準備足夠的木柴。
與此同時,駕駛飛行器從易钊上空飛過的三蟲組,也從咖羅斯林的邊緣出發了。
“運氣真好,這片林子居然還不是開放的,但是我們也真是夠無聊的,居然真的來了。”
“不想你可以不跟過來。”
“不要,我說了要給我得雄主帶朵伽星特産回去。”
“那邊有賣。”
回答的蟲子指了指不遠處的攤子
“......親自準備的更有誠意。”
“嗤...”
“準備好就出發吧。”
第三天早晨,易钊是被餓醒的,很餓,他已經用衣服把那三堆明晃晃的植物遮住,可效果并不明顯。
他把衣服掀開,不知道第幾次觀察起它們來,根莖和果子沒什麼變化,葉子邊緣的汁水開始微微泛白,或許是火堆的緣故,它們并沒有被蟲子啃食的痕迹。
易钊把衣服蓋回去,又灌了一壺水,還不到時候,再等等。
喝完水他脫掉了衣服,開始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傷口,過夜時他不敢睡得太死,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會立刻驚醒過來。
他前兩個晚上都沒有感受到過被蚊子咬傷的疼痛感,或者被咬傷過後的不适感,但凡是總有例外,殺人于無形的蟲子有很多,毒素并不立刻發作的蟲子也不少。
他認真檢查着能看見的每一寸皮膚,看不見的用手指去細細撫過。
手指頭經過下巴時易钊猛地察覺到不對,手指頭來回在下巴上打轉,心中疑惑更甚,他又分别用手掌手心試了試,心髒開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
蓦地,他收回了手,穩住心神,否定了心中飛速閃過的猜測。
檢查完全身,他确實在腳腕的地方發現了兩個紅點,胡亂的塗抹上藥,他沒再管那兩個幾乎可以忽略掉的紅點。
今天做的事幾乎和前一天沒有區别,隻是易钊已經餓的沒有了任何力氣,傍晚的時候他挑了兩個果子,撕碎放進保溫杯裡煮沸,得到一杯像果醬一樣粘稠的的東西,全部被易钊囫囵地吞進了肚皮,讓人崩潰的饑餓終于感得到了緩解。
當天晚上,易钊肚子毫無征兆的開始了劇痛。
一滴滴的汗水順着脖子往下,浸入衣領,慢慢地,領口那一小片布料全部濕透了,他蜷縮在睡袋裡身體因為劇痛而微微發顫,他起身想翻出手機,交待些什麼,可指尖剛碰上背包,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識。
“你們看我發現了什麼!”
“米米果,有毒,誤食會導緻中等腹痛。”
“啊?不會吧,長得挺可愛的。”
“嗯嗯,是很可愛,朵伽星特産,可以帶回去給你的雄主。”
“......”
“不過雄蟲誤食可能會痛死,不建議。”
“......”
——
再醒來時,易钊首先發現的是自己的右邊胳膊毫無知覺。
他心底一涼,然後就察覺到了自己扭曲的姿勢,頓時放了心,接着想起因為血液不流通,導緻肢體被截止的新聞,心又被高高吊了起來,他趕緊查看了胳膊,見顔色正常才徹底松了口氣,他放倒了身體,這些天第一次輕松地躺下。
大概是因為剛醒就感受到心髒的起起伏伏,他現在對于昨晚疼暈過去的經曆反而沒了太大的反應。
反而因為早就做好了食物中毒的心理準備,現在又活了下來而顯得十分鎮靜,那堆白果子依舊放在那兒,不知道出于什麼樣的心理。
肚子還是很餓,但是易钊的精神還不錯,昨天晚上痛暈過去之後他爬出了睡袋,後半夜火堆也徹底滅了過去,他現在得檢查自己有沒有被蟲子咬傷。
出乎意料的,沒有任何的傷口,昨天的腳腕處的紅點也消失的一幹二淨,并且,他摩挲着自己還算光滑下巴...
自己不是胡須茂盛的體質,來到這裡之後便沒再刮過胡子,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他不得不面對那些一直以來被他深埋在心底的疑惑。
為什麼獨獨是自己活下來,沒有其他幸存者?
為什麼沒有飛機墜落的殘骸和痕迹?難道自己從萬米高空安然落地之後飛機帶着剩下的乘客飛走了。
為什麼周圍全是陌生的生物?他不敢自诩是個博學的人,但十年的流浪和那40天的叢林體驗不至于讓他連一種生物都無法辨識出。
為什麼這片林子裡隻有大大小小的蟲子?這并不符合自然規律。
為什麼隻在第一天的時候被蟲子咬傷?據他觀察,這片林子裡的蟲子種類和數量并不少,總不能因為這裡的蟲子不愛咬人吧?
最後,他在飛機上就失去了意識,那樣的糟糕的情況下,除非迫降成功,否則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活了下來?降落在一片未知的叢林?
這些盤旋在心底,不敢深思的,令人恐慌不已的疑問徹底被擺在明面上,他發現自己出乎預料的鎮靜,到底是死過兩次的人了,他自嘲的想着。
活下去,不管等待着自己的是什麼,他要活下去,活下去首先得走出這片操蛋的叢林,他狠狠地想着,目前來看,被蟲子咬死的幾率不高,活活餓死的幾率猛增。
胡亂的揪了幾把地上的草,又用力猛砸出去,草屑輕飄飄的落下來,易钊怒極反笑,
去你媽的!有種整死我!去你媽!
他用力捶打地面,震的胳膊生疼,起身兩腳連根帶葉地踢飛了被衣服蓋着的‘食物’。
接着像不夠盡興似的抄起探路的木棍劈打四周的樹枝,直到耗光本就不剩下什麼的體力才停下來。
喘着粗氣,發洩完情緒易钊好受多了,他實在不想去思考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隻有一個感覺,餓,很餓,從來沒有這麼餓過。
踉踉跄跄的來到河邊,再也不管什麼寄生蟲了,自己蟲子都不怕,害怕寄生蟲嗎?大口大口的灌着涼水的易钊自暴自棄的想着。
誰能在面對完全未知的情況下真的保持絕對的鎮靜,他還需要時間來适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