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約法不着痕迹的皺了一下眉,他明白戾的想法,也不忍面前的雄蟲被人誤解,可這是能最快達成目的,也是最讓蟲信服的方法,況且等實驗成功,大可以坦白一切,還所有蟲一個真相。
他看向易钊,戾的看法并不是最重要的。
“我不同意。”
在達約法的注視下,他給出自己的答案。
達約法臉色變了變,但又很快恢複,他不知道易钊内心所想,隻是以為對方不願自己的名聲無故被毀,這無可厚非。
“我和上将出去旅遊,遇到危險,上将為了保護我精神域受創。”
易钊提出另一個方法。
兩蟲沉默,這場意外要多麼的逼真才能騙過幾十億雌蟲的眼睛,誰能保證意外裡真的沒有意外發生。
沒有蟲出聲。
一時間,他們心裡都明白了達約法的提議就是目前最穩妥最有效的做法。
“再等兩個月,那時候我的精神暴動自然會到。”
達約法無話可說,既然自己和易钊的提議都行不通,這就是另一條可行的路,千萬年了,也不差這一個兩個月,就當他快要妥協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易钊會反對。
“誰能保證到時候我異于常蟲的那部分還能存在,保證這兩個月我的大腦不會完全趨于正常。”
誰也無法保證,包括他自己,他本身就是無限趨向雄蟲變化的,他怕再等兩個月,自己就徹底變成一隻雄蟲了。
達約法被猛地點醒,脊背上頓時泛起一層冷汗。
他們都忽略了這一點,易钊的大腦中那與衆不同的地方才是全部的關鍵。
戾呼吸一窒,低下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達約法擡起垂了許久的視線,像是思慮了許久,他說:
“結束之後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會解釋清所有原由,承擔對二位造成的全部損失,并且給予我們所能承擔的最大的賠償”
一句話仿佛有千萬斤重量,壓得他聲音有些沙啞,
“我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他眼裡盡是讓蟲無法直視的鄭重。
兩蟲不約而同的轉開視線,看向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眼裡的松動。
良久。
“好。”
戾說。
“就按你說的來吧。”
易钊補充。
“謝謝。”
達約法微微的低下頭。
再擡起時眼裡已經換上了輕松地笑容,“那就辛苦二位了。”
說罷,主動給兩蟲倒茶。
又笑眯眯的端起自己的茶杯,湊到嘴邊。
“虧大了。”易钊伸手拿過茶水,歎了口氣說。
“二位期間任何合理要求我們都會滿足。”達約法認真的說。
“最好是。”
易钊喝了口溫掉的茶水,沒再講話。
戾在一旁也閉上了眼睛。
達約法兩口喝完了手裡的茶,拎着茶壺不打招呼的離開,本就空曠的房間因為他一隻蟲的離開顯得更為寂靜,幾乎到了能聽見心跳的地步。
“謝謝。”
确定達約法已經徹底走遠,戾睜開眼睛。
“不用謝。”
易钊伸出胳膊搭在戾的肩膀上,随口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戾又開口,
“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易钊笑笑,反問:
“上将呢?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戾沉默了良久,
“你...”
“等等。”
易钊打斷他的講話,
“上将真說啊?”易钊眯起眼睛,湊到他耳邊,
“回去說,這兒說我怕有人偷聽。”
聽見易钊調笑似的語氣,他轉過頭看見易钊頗有些認真的神情。
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易钊撤回腦袋,垮下身體,随意的坐進沙發裡。
他打斷戾的話一方面确實是因為他不覺得這裡是個推心置腹的好地方,另一方面,他還沒想好和戾說些什麼。
為什麼執意要幫忙?
為什麼不同意達約法的提議。
為什麼知道自己兩個月後身上的不同會消失?
易钊忽然覺得有些累,胳膊搭在戾的肩膀上,閉上眼睛。
戾像一尊雕塑,一動也一動,和往日裡沒有任何區别,隻有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麼的糾結。
達約法這裡的檢查細緻的連雄蟲幾時幾分使用多久的精神力都能大緻推測出來,如此之下,易钊擁有兩支精神力的事兒極有可能被發現,他還沒來得及檢驗自己的那些猜想,弄明白這對易钊來說是福是禍。
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的難題,他發現一旦涉及到易钊的事,自己變得不再像自己。
自知決意隐瞞雄蟲的特别有多麼的不正确,可他還是做了,并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知道自己還會隐藏多久。
沒有再隐藏的必要了吧,易钊不是需要自己保護的嬌貴的雄蟲,他聰明,果斷,堅韌,有權知道自己的一切。
做出最後的決定,他感覺心中一直隐隐的憂慮似乎淡了下去,他看向易钊,
“雄主。”
易钊睫毛顫了顫,他微微睜開眼睛,隐隐約約的看見了桌上透明的茶杯,裡面沒有茶水,幾乎要和銀白色的桌子,融為一體。
戾猶豫了一下,還是學着易钊剛才的動作,湊到對方耳邊。
餘光裡看見戾的下半張臉在靠近,他屏住了呼吸。
“你是目前為止我唯一見過的擁有兩股精神力的蟲,包括雌蟲。”
易钊的眼睛一下子睜開,戾看見對方的瞳孔一縮。
“抱歉,現在才告訴你,我原本想自己查清,但是我瞞不住了。”
易钊擡眼便見戾露出一種類似于苦惱的生動神情,霎時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都忘了震驚過後應該先質問一句以表被欺騙的不滿。
‘呼—’
他看着戾淡淡的小表情,笑着朝對方吹了口氣,如願看見對方的濃密的睫毛抖了抖。
“打算瞞我多久。”
“咳咳。”
忽然想起的一道聲音讓兩蟲齊齊把腦袋向後轉。
達約法兩手空空的站在門口,身後還有一個被擋住的身影。
“打擾了。”
看着兩顆快要貼在一起的腦袋,達約法笑容不變,
“我們能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