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皎弱不禁風的模樣,林黛實在無法眼睜睜看着她挨這一下。
春桃還未看清,就見林黛的耳墜飛了出去,明明她隻是順手扔出去一般,耳墜卻正中小石子,輕而小的耳墜将小石子硬生生逼停,落在了地上。
宋宇川闖禍慣了,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宋禮鶴犯怵,見出手的是林黛,想起母親叮囑的話,先沒找林黛算賬,而是看向白皎:“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滾?”
白皎似是習以為常,想再說什麼,宋宇川擡起彈弓,白皎隻好低頭匆匆離開,将要出門時,還對林黛投以感激一瞥。
這一瞥簡直點炸了宋宇川,對着林黛便問:“你學過武?”
春桃緊張的簡直要喘不上氣,直戳她的腰。
林黛隻好答:“沒學過。”
宋宇川:“你唬鬼呢?你這丫鬟不錯,借我用用,過幾日還你。”
這麼小一個人趾高氣昂站在自己面前,林黛起初不想與他一般見識,不過現在她改主意了。
眼瞧着林黛冒火,春桃連忙拽住林黛手腕:“童言無忌,夫人身子弱,千萬别動氣啊!”
宋宇川在府上橫行霸道,身邊鮮少帶侍衛,倒也方便林黛。
宋宇川:“我近來練彈弓,過後便要學射箭,正缺個會動的奴才當靶,你既護着那個姨娘,那就讓你的丫鬟來做靶子。你不同意也無妨,曾祖母會同意的。”
宋宇川人小鬼大,還知道狗仗人勢。
林黛強忍着直接動手的沖動,拾起地上的耳墜:“好啊,不如我們來做個遊戲。我将這耳墜抛起,若你能用石子擊中,我的丫鬟便借你。”
宋宇川的準勁兒和力氣還差很多,林黛算準了他擊不中。
宋宇川為了面子隻好同意,他知自己擊不中,看到結果也不意外,擺擺手:“原也就是開個玩笑。”
真讓他借也不敢,母親說二郎對這個新婦很疼愛,讓他别招惹林黛,宋宇川不敢真得罪林黛,耍耍威風就夠了,正想規規矩矩喊二嬸,就見林黛向他走來:“該我了。”
春桃急忙跟上來:“夫人别動氣,氣壞身子就不好了!”
林黛:“你既未擊中,那該我試試了,你扔這耳墜,若我擊中了,你便喊我這丫鬟一聲爹。如何?”
春桃隻覺得兩眼昏花,如做夢一般。
林黛看着同樣愣住的宋宇川:“怎麼,你不敢?”
宋宇川騎虎難下,将彈弓塞到林黛手上:“來!”
林黛颠了颠彈弓,不由感慨一聲,她少時的彈弓都是自己砍竹制造,手感比這差了不少。
耳墜被宋宇川高高抛起。
林黛射殺過許多活物,飛禽走獸,起初是用彈弓,後來得了自己的弓箭,越發得心應手,她絲毫不擔心自己射不準。
她隻想将這石子拐彎,最好射中這蠢貨的腦子。
瞧她眼神不對,春桃低聲喚:“小心!”
石子離弦,正中耳墜。
林黛沒再看地上的耳墜,她搖搖頭,将雜念甩出,彈弓扔回宋宇川懷裡,宋宇川早就傻眼了,一時沒接,隻聽見清脆一聲響,彈弓落地。
林黛将春桃推上前,垂眸看了眼尚在發呆的宋宇川:“願賭服輸。”
宋宇川還緩不過來。
上一次這麼震懾他的人是宋禮鶴,那時宋禮鶴尚未患上眼疾,宋宇川自小頑皮,受宋詢逸影響,很讨厭這個不怎麼露面的二叔。
二叔常年不在苓州,他的生母薛巧顔亡故後,府上亂成一鍋粥,白皎沒了庇佑,自然任人拿捏。
府上人欺負白皎慣了,又一次捉弄白皎時,下了狠手,偏偏宋宇川跟着湊熱鬧。
宋禮鶴提劍就殺了過來,砍死一個助纣為虐的奴才,劍指其他人面門。
宋宇川看着這個傳聞中骁勇善戰的二叔,吓得險些要尿褲子。
從那以後,他見到宋禮鶴都繞道走,對白皎畢恭畢敬,不敢再有半分怠慢。
可是他沒想到,白皎居然爬上父親的床榻,成為了父親的妾室,甚至毫不留情将宋禮鶴得罪死了。
宋禮鶴留給他的陰影太深,導緻他那陣子總害怕宋禮鶴提劍過來殺他們全家,可是沒有,那個可怕的二叔患上眼疾後,再也沒有當初的狠戾。
所以他再次得意忘形,作威作福,對着白皎變本加厲的欺負,都要忘了宋禮鶴提劍闖進來那天,吓慘了多少人。
方才林黛拿着彈弓,分明是對準了他,她陰沉的眼神,瞬時就讓宋宇川全記起來了。
宋宇川悻悻地撿起彈弓:“我錯了,二嬸,我不該逞口舌之快。”
林黛面若寒霜,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春桃剛想開口打圓場,就見宋宇川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淚水從眼眶裡掉出來,對着春桃脆生生喊了一嗓子:“爹。”
春桃腿都要吓軟了,林黛撐着她,強行讓她站穩。
夫子與奴才的聲音從門外傳過來,林黛沒再看宋宇川,先一步進門了,春桃遲鈍地跟上。
宋宇川抹掉眼淚,連忙追上來:“二嬸,今日之事可以不要告訴二叔嗎?”
林黛靜默片刻。
宋禮鶴除了在床榻上惡劣,平日裡還算溫潤謙恭,竟然讓宋宇川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