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忽然問:“夫人覺得,白皎為人如何?”
李芊秋:“她今日去尋你,莫不是求你幫她了?”
林黛沒應,李芊秋輕笑一聲:“大郎是如何的脾性,她在進大郎房中前,不是最該清楚?如今後悔又有何用,莫不成還想再侍奉二郎?”
林黛:“我瞧夫人溫潤,還以為夫人會憐惜她。”
李芊秋:“她剛嫁給大郎做妾時,慣會說些好聽的,我便真信了她的萬不得已,信了她的苦衷,處處幫襯着,可她害起我來也是毫不手軟。”
李芊秋将宴席要采買東西的賬簿收起:“我原也不想多說,但我若是你,絕不會幫一個忘恩負義之人。”
林黛應下:“多謝夫人。”
李芊秋:“你好生歇息,多學珠算,待将二郎房中的事都捏在掌中,再生下個小郎君,就算二郎納再多的妾,都無法撼動你的地位。”
李芊秋今日心緒紛亂,什麼都口無遮攔的說,說完就知已經來不及挽救,心中正緊張,見林黛無半分探究取笑的意思,這才松了口氣。
李芊秋臉頰泛紅:“許久不曾與人說過這麼多話,可别取笑我。”
林黛搖頭:“無妨,夫人别嫌棄我才是。”
李芊秋起身:“天色不早,我得走了,川哥兒近來頑皮,我管着他,難免疏漏祖母的壽宴,有勞你多費心。”
林黛送李芊秋離開,正打算回房,便見春桃從回院子的路氣鼓鼓走過來。
林黛與李芊秋學了一下午,早饑腸辘辘了:“晚膳怎麼還沒送來?”
春桃憋了一肚子火,低聲歎:“你怎麼還想着吃?白皎真去求郎君了!”
林黛:“你不是都打聽過了?她是郎君的表妹,又是郎君生母臨終前的執念,眼下除了求郎君回心轉意,沒别的法子了。”
春桃氣得不輕:“可她不是背棄了郎君?她在郎君面前一哭,求郎君借一步說話,郎君就真與她走了!她若真的再過來侍奉郎君,你在人家眼裡連盤菜都不是,咱們非得完了不可。”
說絲毫不在意也是假的,林黛聳聳肩:“郎君的心思,我也猜不到,算了,與其憂心那麼多,不如先酒足飯飽一頓。”
春桃氣鼓鼓的要回院子,林黛忙喊住她。
這院子裡還有暗衛把守,尚未知道是哪方人手,許多話還是不要擺明了說的好。
屋漏偏逢連夜雨。
宋禮鶴整夜未歸,春桃去打聽過,他與白皎見過,便匆匆回到郎中那裡。
韻福守在門口,有人來問就木着臉說,郎中在施針。
春桃看誰都不順眼,林黛在對着請帖描摹時,春桃就走來走去,一直不曾停過。
林黛被她晃得頭暈:“好啦,你坐下歇歇,吃些點心。”
春桃喪氣地坐下:“你不怕嗎?”
林黛怔了怔。
若她真是張妞,一無所有,被困在四方宅院之中,以夫為天,被種種規則約束,夫君與故人再續前緣,她是要怕的。
但她做過林黛,知道天高地闊,圓滑慣了,什麼苦都吃過,就算宋禮鶴真納十八房妾室,再怎麼冷落欺辱,對她來說都不算苦。
林黛托腮,被春桃的話也帶喪氣了些:“幸虧在此地的人是我。”
二人都沉默下來。
還是李芊秋的到來讓二人從悲涼中回過神來。
見春桃眼下烏青,林黛也難掩失落,李芊秋心裡就什麼都明朗了,她笑道:“我今日是來邀弟妹同住的。”
宋府宅子寬敞廣闊,被一條小溪隔開,前宅住着宋老夫人,那是會客的地方。
老夫人在那也有幾處閑置的房屋,有丫鬟婆子常去清掃,能住人,每每到府上擺宴席的時候,李芊秋就會去住幾日。
李芊秋:“前宅與此處太遠,弟妹要是不嫌棄,不妨搬去祖母的院裡同住幾日,待祖母壽宴籌備好再回來,也便于你我議事。”
春桃正因宋禮鶴生氣,一聽李芊秋的話,起身便去收拾衣裳。
林黛見春桃折騰,便也沒有阻攔。
反正宋禮鶴施針,指不定何時回來,她也的确不想插手白皎的事,未多加思索就同意了。
李芊秋看出她心不在焉,與她一同去往前宅院落時,沒忍住勸:“郎君有個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你若不能早習慣,隻會給自己徒增煩惱。”
也不知宋詢逸給房中人都灌了什麼藥,讓李芊秋和白皎都挑不出他的錯處,隻勸自己大度。
個人有個人的看法,林黛不欲争辯,隻笑着應下。
忙着籌備老夫人的壽宴,白日便匆匆過去,林黛心思被勾走,自然沒再思索旁的。
夜裡忙完,早就眼花缭亂,林黛褪下衣衫,與李芊秋說了幾句話,李芊秋先上榻,林黛才要鑽入被窩,就聽門外一片紛亂。
春桃慌忙跑進來,一臉無措:“郎君過來了。”
房中人皆是一愣。
林黛蹙眉,低聲問春桃:“他在哪?”
春桃努了努嘴,林黛躲在柱子後,向窗外略過一眼,隐約可見宋禮鶴身影。
沒一陣,李芊秋的貼身丫鬟翠珞在門外喚:“二位夫人,二郎說要接二郎夫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