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四方或探究或責備的眼神,林黛猶豫要不要跟上去。
所幸宋禮鶴已經為她做出選擇,韻福很快上前,語氣有些不快:“馬車一時用不了,夫人先去後面那輛吧。”
林黛盯着前方的馬車看了一陣子,在韻福和郎中責備的眼神裡轉身,爬上了後面的馬車。
丫鬟們也跟着挪動,趁着宋禮鶴的人手憋火之際,春桃貓着腰鑽進馬車,見林黛面露茫然之色,低聲問:“你怎麼敢拽郎君擋刀?”
林黛沒想到春桃敢鑽進來,一想也對,那幫人估計心裡正罵她膽子肥,是白眼狼,巴不得她趁機消失算了,肯定懶得管春桃想與她說什麼。
林黛:“刺客見到宋禮鶴就不敢射箭了,自然是沖我來的,他去隴郡,都以為他不回來了,匕首太快,我有幾塊兒好肉夠她砍?”
春桃聽出林黛語氣裡的苦悶,輕歎一聲:“還是太險了,幸虧郎君沒受傷,否則......”
林黛:“倘若刺客是沖他來,我也會為他擋刀。再說了,當初他試探我,也沒有對我心慈手軟。”
春桃又在歎氣了。
春桃消瘦了許多,她眉眼間都很低落,林黛擺擺手,招回春桃飄走的魂:“他知道我不是張妞了,也什麼都跟我說了。”
二人因這話沉默一陣子,春桃才問:“你打算怎麼辦?”
林黛更惆怅了。
春桃沒有逼問她,貼在林黛耳邊說:“那馬奴沒有在府上,應當是在郎君一個手下的府邸裡,還活着,但是傷的很重,下不了地。”
林黛蹙眉,覺得這個範圍真的太大了,她想找到林茂,太難了。
等她再想問春桃話的時候,馬車外就響起郎中的聲音,十分生硬:“夫人身子不好,又受了驚,應當靜養,丫鬟還是與旁人同行吧。”
這幫人再惱火,還是要遵宋禮鶴的命令,隻是從之前的盡量不顯露,變成非常惡劣地看管。
為了不惹是生非,抓住以後的機會,春桃一咬牙,連忙下去了。
林黛獨自坐在馬車上,幽幽地歎了口氣,她不願為難自己去想那些事,幹脆倚在馬車上睡覺,一路颠簸趕去福澤寺,她沒再見到宋禮鶴。
到福澤寺時天色已晚,宋老夫人等候多時,先帶着他們上香。
寺廟遮蔽塵世喧嚣,古樸肅靜,住持聲音平穩,引着他們進去,宋老夫人沒有跟着,隻是輕聲說:“這香可庇佑你們平安,此後夫妻齊心,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這諾言太重,壓的林黛沒有擡頭,她與宋禮鶴沉默地被住持帶着跪拜,許下生世不分離的諾言,林黛心不在焉,避開佛像慈悲的目光,她惴惴不安地想,倘若世上真有神明,她這樣不誠心的發誓,一定要遭天譴了。
宋禮鶴更是戴着白布,不知在想什麼,古寺中燭光搖晃,他渾身都染了禅意,讓林黛覺得十分陌生。
宋老夫人十分聰慧,看宋禮鶴與林黛一眼,知道二人來時路上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惜她怎麼旁敲側擊,甚至威逼利誘,韻福和春桃都睜眼裝傻,連一向好脾氣的郎中都臭着臉。
上完香,他們就被帶着去吃齋飯。
林黛真的不愛素食,齋飯沒有一絲葷腥,更讓她咽不下去,但有宋老夫人在,她還是硬着頭皮吃了幾口。
宋禮鶴一直都不吭聲,寺廟的火燭太旺,他推說眼睛不适,坐了一陣就離開了。
宋禮鶴一走,宋老夫人慈祥的模樣也裝不下去了,她歎了口氣,幹脆問林黛:“二郎怎麼了?”
林黛真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剛想實話實說,老夫人身邊的竹清就青着臉走進來,沒好氣地說:“那劉二姑娘也來了福澤寺,說要給您請個安,捎帶探望咱們二郎夫人。”
宋老夫人蹙眉:“怎麼又是她?你就說都累了,不見。”
竹清更氣了:“用不着去說了,二郎方才出去,正讓劉二姑娘逮住,她将二郎叫去說話了。”
宋老夫人“哎呀”一聲:“陰魂不散。”
林黛聽着聽着,隻覺得嘴裡的飯菜愈發沒滋味,她一抹嘴,幹脆也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