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偷襲的侍從已經咽氣,飛針沒入他的咽喉,他的屍體倒在血泊裡,沒人敢上前處理。
林黛的耐心已經全部耗盡,她被這幫人折騰的太虛弱了,精力不濟,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一絲不敢松懈,一刻不敢浪費。
今夜一切雖說是賭,但與她所想沒太大差錯。
薛競溥不敢下狠手殺她,隻能借别人的刀,底下人被薛競溥一時的懦弱感染,都以為殺她是連薛競溥都不敢擔的錯事,隻能眼睜睜看着她要挾人。
唯一能做出殺她決心的郎中已經被宋老夫人拿下,暗衛默契地不動手,侍從又在意川哥兒,一時兩方人馬都束手無策。
可林黛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膽小,殺她是忤逆宋禮鶴,可放她活着才是最大的威脅,隻有死人才不會開口,殺她一定是上策。
但凡有一個人狠心撲上來,場面立刻會失控。
林黛努力壓制旁人野心,但知道這不是長久之策,恐怕在她離開前,有腦子的暗衛一定會動手,暗衛不在乎川哥兒,隻要拿她的命,他們都會死在這。
竹清很快就帶着春桃和浮依過來。
或許是還想讓丫鬟跟着撒謊,這兩個與林黛最親近的丫鬟沒被滅口,但被喂了藥,昏睡沒意識,春桃指間血肉模糊,一瞧就是受了酷刑。
林泰謹慎地上前,試過二人呼吸,這才扛着二人回來。
場面更緊張了。
林黛笃定,隻要她有逃的念頭,暗衛會立刻動手。
見春桃和浮依已經被林泰接過手,林黛提起宋宇川的衣領,向竹清走去。
如林黛所想,已經有膽大的暗衛挪動步子,暗衛比侍從靈敏也聰明,幾人默契地堵住所有出口,隻待下殺手。
林黛将宋宇川推入竹清懷中,卻沒有帶着人突出重圍逃跑,而是直奔竹清身後的宋老夫人。
壓根沒人想到這一步,侍從反應過來時,林黛已經逼近宋老夫人身前。
宋老夫人早被氣昏頭,蓦然被林黛拿劍抵在椅子上,險些失聲尖叫,碰到冰涼的劍,宋老夫人牙齒直打顫:“你瘋了!”
林黛手肘一拐,用劍抵着宋老夫人站起身,看向方才蠢蠢欲動的暗衛。
殺她還可以搪塞,殺了宋老夫人呢?事情越來越難堪,十個薛競溥都不夠宋禮鶴記恨的。
暗衛簡直要被林黛的鬼點子吓死,紛紛退後,硬是讓出一條路來。
宋老夫人何時被人這樣要挾過:“你究竟想做什麼?”
盡管雨水冰涼,林黛還是察覺自己額頭滾燙,她面色冷淡地提要求:“我要走,讓你的人别來追,待我和我的人安全了就放你走。”
宋老夫人還是不信,也不肯就這樣被林黛拿捏。
林黛勾唇:“或者我們都死在這。”
宋老夫人年歲大了,說不定真能生出魚死網破的心思,林黛又意味不明道:“今夜過後,薛競溥盡情污蔑,殺妻算一樁,又有殺母舊仇在,二郎會給你立碑嗎?你這樣算計他,我若是他,一定恨死你了。不過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你聽不到,肯定也不在乎,我的命不值錢,我也不要命,讓您給我陪葬,我還是賺了。”
林黛平日是任誰瞧了都會喜愛的長相,如今故作輕蔑,疾言厲色,像從夜色裡爬出來的惡鬼,嗓音沙啞,陰沉地讓宋老夫人瞪着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黛:“實話告訴你,我是被人騙來做這個夫人的,你不動手,我也會逃。你放我走,你的子明前途坦蕩,下半輩子都不會再遇上我。”
宋老夫人已經無力辨别林黛話的真假了。
林黛神智有些錯亂,已經有些瘋态,劍鋒擦頸而過,宋老夫人早就粗糙如枯枝的皮膚隐隐要滲出血。
宋老夫人毫不懷疑林黛想和她同歸于盡。
事已至此,宋老夫人恨恨地閉眼,無奈萬分,隻能喝退包圍着禅房的侍從。
暗衛卻還想掙紮,哪怕劫個林泰以做要挾,都比就這樣放跑林黛強。
有暗衛早已看清局勢,他地位明顯是這群暗衛裡最高的一個,戴着不同顔色的面具,他默不作聲時,暗衛都望着他,等他拿主意,他一搖頭,所有暗衛默契地後退,直至消失在暗處。
林泰幾人一噎,眼睜睜看着雨夜隻剩一群侍從,險些以為自己見了鬼。
林黛将宋老夫人拎到雨中,将她當活靶子擋在身前,一步步撤出禅房。
宋老夫人日日要誦經拜佛,就住在金身佛像的旁邊,林黛擄着她後退,不可避免要撞上那座佛殿,殿中沒關門,跪坐的和尚聽見這邊動靜,撩起眼皮望了眼,波瀾不驚地垂下頭沉吟。
殿内佛香缭繞,隔絕外面的電閃雷鳴,林黛就分出一點神,想到初來福澤寺那天,她與宋禮鶴就跪在悲憫的佛像底下,說生世不分離。
看來那些祈禱,誰都沒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