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縱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就是林黛非常傷心了。小九隻記住林茂前半句話,後面忘了。
小九不習慣林黛這樣,難免話多。
小九每句話都像一道雷劈在林黛頭上,林黛拳頭越來越硬。
林茂這個沒腦子的都聽不下去,上前捂住小九的嘴,将昏睡的孩子放到林黛房中,又硬生生把小九推搡走。
林茂再出來,就見林泰跟在林黛身邊,還有些緊張地搓手:“依我之見,我們今夜就趕路吧,那宋禮鶴身邊有太多人,要是找上來,我們不好應付。”
林茂想的卻不一樣:“萬一他猜到我們要連夜走,一路分散追,讓追上了豈不是更慘?我們帶着個孩子,不好冒險啊。”
林泰提起就來氣:“還說?你這個烏鴉嘴!”
這回的确太寸了。
林茂辯解道:“誰能想到他和盧祺生會裝商人來符郡啊?”
林泰和林茂吵了半天,一回頭,隻見林黛已經回房了。
二人噤聲,默契的把耳朵貼在門邊。
林黛才将昏睡的小姑娘放在榻上,解下紗簾,回頭看着門上兩道黑影,無語凝噎片刻,這才拉開門,二人險些同時摔倒,又互相攙扶住。
林茂:“老大,别傷心,往事不可追,三年了,人心隔肚皮,指不定他早就不是你想的他了。”
林泰點點頭:“你不要傷心,等明年,再讓左晟為你辦一場比武招親。”
林黛不想讓旁人與她一起揪心,連忙擺擺手:“我沒事,就是怕左晟知道了會罵死咱們三個。行了,時候不早了,都去歇着吧。”
林茂和林泰卻不打算走,異口同聲道:“你去睡就是,我們在門外看着,别出什麼事。”
宋禮鶴給這二人都留下太大的陰影,再度撞見,雖說沒做什麼虧心事,但心裡總是不踏實。
林黛見狀,本來要關上門,又蓦然拉開:“去睡吧,他不會來。”
既然他決定裝素不相識,肯定就是放下了,而且他手傷了,怎麼可能再追過來?
林茂一根筋,不想走。
林黛幹脆要席地而坐,打算坐在門檻上和他們一起熬:“就算他來,我也打得過。”
林泰仔細一想,還是将林茂拉走了。
林黛回房坐在案邊的小椅上,沒有一絲睡意。
小姑娘占着床榻,林黛不習慣與生人共枕,而且有秦姑娘母親作惡在先,林黛下意識對這家人都有些提防,不會因人年歲小就低估生人的惡意,幹脆打算靜坐一夜。
隻需等天蒙蒙亮,他們就會再次趕路。
林黛估算着,不覺難熬。
她看着半開的窗戶,思緒飄得很遠,怕自己又低落,她強逼着自己回憶左晟教她如何辨認藥材。
想着想着,困得眼皮子打顫。
林黛倚在案邊假寐,雖然困,可一點沒松懈,榻上的人翻個身都能驚醒她。
數不清第幾次被小姑娘翻身的動靜驚醒,林黛心跳如雷,握在手中的匕首緊了松,松了緊,來回幾次,總算稍稍放松下來。
林黛閉上眼。
又聽見榻上的動靜,幹脆沒擡頭,可那動靜越來越近。
林黛蹙眉,心裡其實很不願面對。
她錯信秦姑娘的母親,導緻今日這場亂局,所以她沒掙紮就透露秦姑娘母親的去向,算作一種不痛不癢的報複。
手下幾人包括林黛,為了自保,也為拖延時間,他們可以在任何時候先出賣彼此的行迹。
故而他們的去向,通常不會如實相告,林黛三人一離開,手下其他人肯定會從别的路離開,此間不通信,直到彼此确認對方安然無恙,才會重新知道行蹤。
陳連勳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秦姑娘了,除非他親自到蔺洲去。
林黛回來救小姑娘,隻是覺得她作為一個不得不被犧牲的孩子,有些可憐。
可要是這孩子都想算計她,就太令她煩躁了。
林黛握緊匕首,心想一定給這孩子一個教訓。
可那發出動靜的人沒什麼惡意,從後面俯下身,不帶一絲戾氣,手臂輕輕地穿過林黛腰間,他的胸膛寬廣厚實,因窗外是一道河,夜裡泛着寒氣,他望着這間房半開的窗躊躇許久,衣衫都染了涼意。
宋禮鶴的手臂收緊,徹底将林黛抱在懷中。
溫暖的、柔軟的觸感,讓宋禮鶴緊握的指尖泛白,手臂愈發用力,恨不得溺死在熟悉的氣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