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自己面前一副乖戾的樣子,回到鄯州全然是第二副面孔,他還以為是衛泠在阿翁面前故意裝的這般乖巧,誰知觀察了數日,發現發現自己女兒在他面前那副不服管教的模樣。
隻在她阿翁面前聽話,衛紹有一些氣結,自己苦心教導十餘年,竟然不如阿耶短短幾個月的教導。
衛紹見到衛泠也總是闆着臉,衛泠則是長了心眼,隻要阿翁在她就一直是乖巧女兒模樣,然後暗戳戳的在阿翁面前給阿耶上眼藥水。
衛老将軍把他罵個狗血噴頭,衛紹更氣了,還不如以前呢,至少不會玩陰的。
衛紹道:“阿耶,你看看她,人前一副面孔人後一副,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衛老将軍道“那說明阿泠她學聰明了,知道對付你該用什麼辦法,跟你學,除了學得一身武力還會幹什麼,早知道你是這麼教她的,我早就應該将她留在鄯州。”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教法,我當年這麼教育你,是因為你頑劣不堪。不拿出棍棒你怎肯好好讀書習武,阿泠則不同,阿泠是個懂事明理的孩子,隻要你跟她講清楚道理,她自然願意聽你的,可你呢,一味的懲戒又有何用?”
衛紹反駁道:“我是他爹,我說的話她自然要聽,她憑什麼不聽啊?阿耶你不要被她那副樣子騙了,她都是在你面前裝的!”
“哼,你阿耶我的眼睛還沒有瞎呢,看人不比你清楚。阿泠是女孩子。自然不适用對付你的那一套。你呀,一味的生搬亂套,白白耽誤了阿泠的聰明悟性。”
衛泠偷聽衛老将軍對阿耶的訓斥很開心,還偷偷對阿耶做鬼臉,衛紹别提有多氣了,别人生個女兒如何乖巧,怎麼他生了這麼個禍頭子,整天惹是生非跟他對着幹。
衛老将軍給了衛泠偏愛,所以衛泠便回報阿翁信任、敬意、放棄自由。
本以為過了年,衛泠會跟着衛紹回安西去,誰知,衛泠喜歡衛府的氛圍喜歡睿智的阿翁和善的叔父,傻乎乎的堂弟還有那個少年。
想着遠離父親身邊,不能再動辄管教她了,多自由,跟着阿翁多好啊。
阿翁這人講理不像父親,蠻橫不講理,臨走時阿耶一改常态沒有再教育他隻是叮囑衛泠多孝順阿翁,她看出來阿耶還有些失落。
在安西的時候,父親除了有空時來指點她習武,要麼就是她闖了禍,來責罰她,從來也沒有一點溫情時刻。習慣了父親早出晚歸,從小母親不在,所以衛泠也不是很想念阿耶。
在鄯州一住就是三四年,每日跟着阿翁習武,聽着師傅教授詩詞歌賦天下形容這天下大好山河。
沒事兒呢跟着那個少年到處野,跑馬惹事招禍有些樂不思蜀。覺得這日子不要太快活了簡直是她這麼大以來覺得最開心的時光。
衛紹也覺得衛泠跟着父親比跟着他要好的很多。父親很會教育阿泠,阿泠也很聽父親的話也能替他盡盡孝心。
父女倆每年隻有能見上一面便也是不錯了。因為每年最多在過年時能見這一次,遠香近臭所以見了面也就不見拔弩張了,反而還有了些父慈子孝的模樣來,隻是呆不過三天,又開始鬧得雞飛狗跳,年複一年都是這樣,直到衛泠十四歲這一年,阿耶很忙沒有回鄯州。
也是這一年,阿耶走了,再也見不到阿耶了。她有多麼後悔,與阿翁最後一面竟然是不歡而散。
那一年她十四歲,少年也十四歲兩個人在鄯州城過夠了平淡的生活,主要是衛泠過夠了,聽說他沒有出過鄯州城,她便想帶他去安西看看,她從小生活的地方,領略安西的風情。
聽着衛泠形容的安西那般令人向往,少年少女隻給家中留了字條,便獨自前往安西。
藝高人膽大也是年少輕狂,兩個人單身匹馬奔向了安西。衛泠有了經驗,打扮得像個乞丐低調出行兩人又武藝不俗,一路上也小心的很沒出什麼大事就到了安西。
那時衛泠興高采烈的将少年帶到阿耶面前想要介紹給阿耶認識,阿耶見她又一次離家出走,并且不帶随從不打招呼,就兩個人就這麼敢單槍匹馬的上路,阿耶氣急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衛泠生氣的拽着那個少年扭頭就走,在安西城玩了好幾天就是不回府,她知道阿耶一直派人都跟着他們,但她也不理會。
過了幾天後衛泠氣消了些,覺得自己也有不對,相跟阿耶道歉,但見到阿耶後他仍是那副嚴肅面孔訓斥了她好一會兒,她便什麼都不想說了。
阿耶其實想留她多待幾日再派人護送他們回去,她也看出來了,但是十四歲的衛泠好生任性啊,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衛泠有多麼的後悔,沒有好好的與阿耶道别,沒有好好的跟阿耶說說話,好後悔自己的任性,好後悔!連阿耶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那是衛泠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就連母親與父親和離棄她而去,她都慢慢坦然接受了,她就是接受不了阿耶這麼年輕就這麼走了,阿耶才三十三歲本是大有可為的年紀卻就這樣死在了任上。
那是衛泠第一次知道,原來死亡離她這麼近,原來戰場就是随時要死人的,隻是以前的血腥場面阿耶從來沒讓她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