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下一瞬，劉娘子就開口将兩人都譏諷進去：“一丘之貉，都是些膚淺人物，還聚在一起公開讨論，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們腦袋空空，徒有皮囊？”

秦三娘剛想還擊就被衛姈先截胡：“皮囊所在衆人皆可見，内心龌龊與否卻非一時可見，這世上多的是金玉不其外敗絮卻其中的人。”

秦三娘不禁佩服起衛姈來，不愧是能與她争鋒的人，就連惹劉婉讨厭也與她一樣，嘴巴還如此犀利。

雖然衛姈扯了一通歪理，但她心裡從不覺得皮囊重要，有她安之若素，無她泰然處之，或許是前生衛家給她的底氣吧，美醜都不是罪責，不該受他人攻擊，爹娘給的接受就行，除了自己别人有什麼權利指點。

比如袁六娘就像被衛姈的話戳中一般，跳腳起來：“你說誰呢！”

衛姈歎了口氣，這孩子才智堪憂啊，沒見這沒多人都沒說話，偏她自己往身上套。

衛姈氣定神閑拿起桌上的一塊兒核桃糕吃了起來根本不接袁六娘的茬。

袁六娘被氣的不行，回回遇見衛姈都是如此場面。

突然衆人都跑到畫舫的另一側，看向窗外指着稍遠處的那一座華麗的畫舫，議論起來，原本争鋒相對的氣氛也被打破。

衛姈也看向那邊，那畫舫吸引人倒也不是因為大，而是畫舫外的船身雕刻，出神入化，精美絕倫，夜裡水汽大趁着燭光，仿若仙界而來，仙樂飄飄舞姿柔美，隐約看得見甲闆上起舞的女娘風姿綽約。

大家都在猜測畫舫的主人是誰，女娘們雖不知道，可郎君們都早有所聞，那是碧春閣柳玉娘的船，他們都在猜測今年是誰這麼大手筆，聽說一個人将這畫舫包了下來，往年柳玉娘可是會在雅集的畫舫上露面，今年居然被單獨請了去，這人不僅财大氣粗，還得有些才氣才行。

有女娘一打聽，得知這畫舫是誰的表情都有些尴尬，袁六娘不屑道：“不過是下九流，有什麼好看的。”完全忘了剛剛自己看見這畫舫時的豔羨。

衛姈看别的女娘雖然沒附和，但面上的表情也都是這麼想的，難道隻有她一人好奇？

衛姈倒不是想知道誰包下了這座畫舫，主要是想見見這花魁，看看與他們安西樂坊裡的胡姬誰更勝一籌，胡姬生來能歌善，身段修長豐潤。

之前荀攸之和衛徜在路上談及樂坊的時候，她就聽到這柳玉娘十分善琴，但她的舞姿才是一絕，少有人見，見之難忘，這才聲名遠播造就了柳玉娘一舞難求的說法。本以為今日還能見到這柳玉娘，誰是竟被一人壟斷，可惜。

衛姈百無聊賴的聽着宋四娘她們談話，突然被前面畫舫上的熱鬧聲吸引，轉頭看去，發現是一群學子慷慨激昂的辯論着什麼。

衛姈問：“那座畫舫在吵什麼？”

秦三娘咽下點心，波瀾不驚道：“也沒什麼新意，就是每年都有些學子想要得到賞識登上淩雲舫，而搞出的動靜。”

“為什麼要登淩雲舫？那些畫舫也還行啊？”衛萱亦不過第二次來這兒，也不甚清楚。

衛姈倒是明白了，自薦博一份前程。

“自然是想要攀附士族，謀求仕途。”衛蕙淡淡道。

衛萱懷疑道：“這，有用嗎？”這就辯論幾下就行了，在她聽來跟吵架也差不多了。

衛姈心想有用就有鬼了。

“幾乎沒用。”衛蕙很嚴謹，“不過是以前的楊相公曾在雅集一夜聞名，被人賞識有了助力，在外人眼裡可謂是平步青雲，所以才抱着一試這種方式。”

衛蕙一針見血“雅集确實是結交的好機會，不過那幾位才學普通，恐難入眼。”

秦三娘看她們對那邊的辯論有興趣，提議：“你們是不是想去淩雲舫上，走啊，坐在這裡又聽不見，去那兒離得近還能看得清楚。”

說的是不錯，那群學子的畫舫就挨着淩雲舫。

“我看是你想去看熱鬧吧。”衛蕙一語指出。

秦三娘大方道：“你們若不想承認，那這個名頭我就擔了。”

衛蕙道：“促狹鬼。”

衛姈納悶悄聲問衛萱：“那邊不是男子休息的畫舫嗎，我們也能去？”

這個衛萱倒是知道，她指了指斜後方的那座畫舫，上面燭光昏暗比其他畫舫都暗淡許多，不說衛姈還真沒注意。

“淩雲舫是雅集的中心，無論男女都可以去，那邊那個紅帆舫才是她們郎君休息的地方。”

淩雲舫不論男女但論身份，有趣，到底是開明還是迂腐。

衛姈等人來到淩雲舫三層，看見李罕為首等人就站在窗邊看着那群學子辯論，其中一人道：“這群人誇誇其談沒什麼真本事，投機取巧的本事卻不少。”

“這群寒門不想着安守本分，成日想着攀附，這嘴臉值得一看。”

“我都看膩了，沒意思。”

“反正閑着，就當看潑婦吵架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些學子也沒什麼錯，隻要想好後果，選什麼路那是别人的事，這些人又有什麼資格評判。

那幾個人完全是把他們當個樂子看，指指點點加以評論，就跟去戲園子看戲一樣，一樣看不起那些人，一樣的展露自己惡俗低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