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睿不屑的看着言憶深,“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這不跟演戲一樣嗎,信念感崩塌了,還怎麼演?歌兒不願意學你們有什麼可擔心的,她要是願意學才可怕呢,那不就是為了分數死讀書,自欺欺人嗎?”
言憶深神色有幾分緩和,他警告着周朗睿,“這話你千萬别對小歌講,少‘助纣為虐’。”
“老師還說什麼了?”言憶深問。
“沒了。”
“你開了一下午家長會就這點兒事?”
“你以前開家長會,家長回來不也都這點兒事嗎?”
言憶深瞥他一眼,“我以前成績好,家長會可以免開。”
薄景良回來的時候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不把言歌在課堂上寫小說的事情告訴言憶深。他知道,這事兒要是讓言憶深知道了,兄妹倆肯定又是一通“針尖兒對麥芒”。
言歌初中有次補課逃課,不小心被言憶深逮着了。兩個人就吵了起來,言歌犯倔,說什麼也不服軟兒。言憶深當時也是氣急了,言歌撒謊騙他還死不認錯,氣得渾身發抖,一股血直充腦頂,掄起胳膊就扇了言歌一巴掌。為此言歌一學期沒搭理她哥。
言憶深打完就後悔了,火辣辣的手掌一跳一跳的疼,就像他慌亂的心跳一樣。那段時間他對言歌一直溫言軟語,甚至帶着讨好。可打那以後,言歌跟他說話總帶着點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那樣胡鬧了。言憶深每次想起來心裡都不是滋味兒,後悔莫及。
周朗睿和薄景良當時都在,對這件事心有餘悸。
“真沒有了,歌兒确實表現很好。他們老師說她熱愛文學寫作,而且很有天賦。說要保護孩子的夢想,要尊重孩子,不能打擊,要正确引導。”薄景良說。
周朗睿點着頭,深表認同,“她老師是個明白人,明兒我請他喝酒。”
“她有沒有早戀?”言憶深問。
周朗睿聽了直拍腦門兒。
薄景良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小深,你不覺得你把小歌保護得太好了嗎?她和同齡人比更像個孩子。”
言憶深頭靠在牆上,牆壁的冰涼讓他感覺更舒适一些,他歎口氣,“能護一天算一天吧。”
薄景良說,“我倒是勸你别管太緊。青春那麼短暫,高中三年轉瞬即逝,咱們都沒有機會去感受,我不想小歌以後回憶起來就隻有學習。一生就這麼幾年好時光,以後她要面對的事情太多太多,還不如讓她有個美好、難忘的高中生活,大膽的笑,放聲的哭。以後回憶起來,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她成績差我可以兜着,我是怕沒人看着她,貪玩兒被壞孩子影響,再受到什麼傷害。”
薄景良可以肯定,言歌不是那樣的孩子。她就是生性善良,但是有是非觀的,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小歌不是那樣的孩子,她不會的。有些時候你以為是保護,其實是剝奪。她也需要成長,需要膽量,需要棱角,需要自己能為自己做主。勇敢的人,最先享受這個世界。”
言憶深抿了抿燒得起皮的嘴唇,輕聲說,“她初中的時候我沒時間管她,結果呢,差點去做心理疏導。我晚上有時候睡不着覺,一想起言歌靠在我懷裡,發着高燒,渾身顫抖的說,他們把她逼到廁所裡,讓她喝泡抹布的水。我都恨不能去殺人。我不可能天天陪在她身邊,我能怎麼辦,隻能盡量找人來看着她。”
薄景良沉默了。
他們很小就出來工作,與社會裡形形色色的人交手,為了能夠适應這光怪陸離,強迫自己快速成長變得成熟圓融,甚至麻木。十幾歲的無憂無慮,他們都不曾擁有。言憶深這是希望妹妹能安安穩穩的慢慢長大。
周朗睿拍拍他,“放心吧。歌兒有咱們呢。三個哥哥護着,她可以永遠都不需要長大。”
晚上回到家,言歌給林令晚打電話。
林令晚惴惴不安了一個晚上。
“小晚,我掌握了一手消息!”
“小景哥......有沒有提校刊?”
“沒有,他也許就随便翻翻。”
林令晚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
聊完天挂掉電話之後,林令晚拉開書桌抽屜,一個包裝精美的裝着薰衣草的小瓶子躺在裡面。
她拿出來放在手裡細細端詳。
那是她從劇組回來之後,在家旁邊的商場買的。父母答應送她一個最新款的mp3,說一起去商場裡轉轉。林令晚執意要一個人去。
家長覺得孩子大了,鍛煉鍛煉也沒什麼,就點頭同意了。
林令晚從電子産品區出來,旁邊是一家新開的禮品店,裝飾成了薰衣草主題,門口還擺着電視劇《薰衣草》的巨幅海報。
班裡的同學都在追這部電視劇,一夜之間,好多女生歪紮着馬尾辮,把頭發放在一側,就連真彩筆芯都換成了薰衣草味道。
林令晚走進去,店裡充斥着薰衣草的味道。她也是第一次聞到真的薰衣草,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香甜,是一種略帶苦澀的木質草本味道。
店員見有人進來,很熱情的招呼着,“您好,想買點什麼?有新到的薰衣草香水,還有簽名海報,cd。這邊還有薰衣草紀念品。”
林令晚客氣道,“我随便看看。”
她随便看着,忽然在一排彩色的小瓶子前站住了,和電視劇裡季晴川拿着的那個一模一樣。
帶木塞的小玻璃瓶裡鋪着層細沙,上面插着一小枝薰衣草。有的還加了一張卷起來的小紙條,瓶口系着彩色絲帶。
林令晚怔怔望着那個瓶子,感覺自己的心髒劇烈跳動着。
她又想起薄景良。
店員見狀,趕緊介紹說:“這是薰衣草許願瓶,好多學生都過來買,買來送人。”
林令晚回過神兒,問她,“我要一個藍色絲帶的,多少錢?”
“六十九塊九。”
雖然很貴,林令晚拿在手裡還是舍不得放下。
店員說:“我們店裡都是正版的。韓國正版的。”
林令晚看看她,笑着說,“那給我包起來吧。”
過了許久她也沒有發現,電視劇是台灣的,哪兒來的韓國正版。
林令晚打開瓶子,拿出裡面的小紙條。用鋼筆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寫下一行小字。
“梁以薰的朋友都知道她的季晴川,而我卻不敢說出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