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景良很快開到學校,言憶深已經站在門口等了。他按了下喇叭,言憶深跑過來鑽進車裡。
薄景良一見言憶深便調侃道,“什麼情況啊?真拿自己當十幾歲小青年兒在學校立棍兒呐,還打架!”
“立棍兒”這個詞,還是周朗睿講述自己的東北往事時教給他們的。當時周朗睿看着這兩個書呆子說,“真可憐你倆,一天就知道念書。你們知不知道?人生的很多道理都是生活教給你的,而不是書本!”
“歪理說得跟真理似的。”薄景良不屑的問,“你能從打架中學到什麼道理?”
周朗睿擡頭望着天,“有仇不報非君子,有恩不報枉為人。”
......
言憶深從兜兒裡掏出張紙,“這是地址。”
薄景良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這不是咱們高中那邊兒嗎?他怎麼跑那兒去了?”說完他一下想起來什麼,看了言憶深一眼。言憶深沉默着,大概也猜到了。
“先别着急,去問問再說。”薄景良低聲安慰他。
言憶深胸口像壓着塊石頭,心裡說不清是難受還是愧疚。
薄景良知道他着急,車開得既快又穩。可是兩個人繞着學校轉了一圈兒,連派出所的影子都沒看到。
“我去找個人問一下,不會走錯路了吧?”薄景良邊向旁邊張望,邊說。
“正門右轉,小市場開到頭,實驗中學旁的胡同那兒應該有一個派出所。”言憶深低聲說。
薄景良看看言憶深,心中歎了口氣,并未多言。
晚間的小市場很熱鬧。學生們下晚課都來這裡買飯,炒面攤兒冒着熱氣,雞蛋餅和炸串的小推車被圍得水洩不通。賣水果和蔬菜的小販也一家挨着一家。奶茶店燈火通明排着長隊。這裡有薄景良他們平日裡難得一見的煙火氣。
“這條路人還是這麼多。多少年沒來了。”薄景良的車一點一點向前蹭着走,不時按下喇叭請前面的人讓讓路。
言憶深根本無心欣賞這些熱鬧,時間的推移讓他的煩躁和自責都在加劇。他摸到扶手箱打開,裡面果然有一包煙。又朝裡面摸了摸,找到了打火機。
言憶深點燃一支煙猛吸一口。
薄景良見了驚呼,“你瘋了?趕緊掐了!自己什麼身體沒數嗎?”
“拍戲的時候又不是沒抽過。”言憶深語氣陰沉沉的。雖然這麼說,手上還是把煙按滅了。
小市場并不長,隻是今天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薄景良終于找到扣留周朗睿的派出所。天已經黑了,早過了下班時間,派出所裡靜得讓人發慌。
兩個人站在大廳裡四處張望,值班民警吼住他們,“你們兩個!什麼事?”
言憶深說明來意,民警指了指一排長椅,“你們等一會兒。”說完隻身去通知同事。
過了一會兒,值班民警和他的同事一起回來了,年紀稍長的那位問他們,“誰叫言歡?”
“我是。”言憶深上前一步。
“身份證帶了嗎?”
言憶深交出身份證。民警看得仔細,然後擡頭說,“行,你跟我來吧。”
薄景良又坐回到門口長椅上。過了一個多小時,他終于聽見了淩亂無序的腳步聲。
薄景良擡頭朝樓梯口望去,看見言憶深、周朗睿還有剛才那位民警。他趕忙站起來去迎他們,仔細打量着周朗睿,衣服褲子幹幹淨淨,手腳利索,腦袋沒開瓢兒,臉上也沒挂彩。精神狀态也不像打架鬥毆進來的,倒像拾金不昧來接受表揚的。
薄景良正奇怪,看見後面還跟着一個人,看着很眼熟,就是想不起來是誰。直到那個人十分歉意的對警察說,“警察同志,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薄景良猛然想起來,是鄭大炮!
聞聲不如見面,他有點兒激動。
鄭大炮更激動,好一通罵周朗睿。劈頭蓋臉的,好像老子在數落兒子。
派出所門口,周朗睿低聲說:“鄭主任,我送您回去吧。”
鄭大炮目光如炬的掃視着這三個小子,罵道,“别,不勞大駕!我自己走,不跟着你丢人!”
三個人沉默的低下頭。
鄭大炮瞪了周朗睿一眼,“你打了疫苗,别喝酒!别拿自己的小命兒不當回事兒!”
周朗睿知道鄭大炮最後那句話是在“點”他。他抿着嘴,深深點頭,像在鞠躬,“我知道了。”
周朗睿打到車,送走鄭主任之後,三個人回到車裡。
周朗睿問薄景良,“你怎麼不去接歌兒?”
薄景良看着他,“這不是為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