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歌掰着手指頭算好了時差,掐着點兒給言憶深發去短信。想着他午休時間得到這個喜訊,能多吃兩碗飯。
隻是言憶深看到言歌短信的時候早就過了午飯時間。連續開了六個多小時的會,身心俱疲。各方壓力更像山一樣壓下來,不能躲,不能回頭,心裡也是會怕的。
身份的轉變,他也在努力适應。
娛樂闆塊已經沒有他的消息了,取而代之的是經濟闆塊上偶爾的星點新聞。娛樂圈是魚的記憶,任誰轉眼都會被遺忘。一批批他已經叫不上名字的新人,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他看着那一張張有些怯生,有些張揚,有些欲望的臉,已經想不起自己剛入行時是怎樣的神态。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下了雨,雨點打在玻璃上“噼裡啪啦”的。言憶深瞥一眼窗外,這天氣讓他更沒有興緻去吃今天的第一頓飯。
他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緩了下緊繃的神經,摸出西服口袋裡的手機。略過一堆未讀短信,直接點開了言歌的信息。
言憶深最近沒怎麼跟言歌聯系。公司初創,需要他親自盯着的事情有很多。言歌他們小兩口又是新婚燕爾,他得給小家庭留些空間。通常都是言歌有事情找他,言憶深則是有意保持距離。說心裡不失落是假的,言歌偶爾的一條信息,都能讓他的心情好上大半天。
言憶深看着那簡單的幾個字,發了許久的呆。
五味雜陳吧,喜悅、欣慰、心疼、擔心。他希望言歌快樂、幸福、有人照顧,無憂無慮。可當他的小歌出國、嫁人、做了母親,猝不及防的長大,一切都是按照他的預期完成一件件事情,他心中充斥着說不清的失去和諸多虧欠。
“你要當舅舅了!”
言憶深看着這行字,伸手搓了下臉,然後漾出笑意。他吐出一口氣,給妹妹打去電話。
“哥,你是不是才忙完啊?”
言歌的聲音聽起來心情很好,甚至帶了幾分撒嬌的語氣。
“嗯,今天有點忙,才看到你的信息。”言憶深應道。
“哥你是不是又沒吃飯?”
“一會兒就去吃。”言憶深輕輕咳了一聲,問她,“你最近怎麼樣?胃口好不好?睡得好嗎?”
“好,都好,你就放心吧。”言歌知道言憶深又忙又累,不想讓他再為自己操心。
二人忽然陷入沉默,其實,他們彼此都能從歡快的語氣裡品味出些許傷感。
然後又默契的裝作若無其事。言憶深囑咐她,要好好休息,不要挑食,聽醫生的話。
言歌輕輕喘息一下,高聲道,“梁逸勳就是醫生,哥你放心吧!趕緊把紅包準備好,等着做舅舅!”
“好!”言憶深笑笑,有梁逸勳這個妹夫,他确實沒什麼可擔心的。
言歌懷孕以後,林令晚一個人的時間突然就多了起來。恰好國内的大學同學問她有沒有興趣做兼職,說是工作的雜志社需要一名駐外記者。
林令晚正想多一些這樣的社會經驗,兩輪網上面試之後,順利被雜志社錄取。成為《HQ金融》的實習記者。
就在前幾天,她接到雜志社的通知,需要她回國參加一個資本論壇的采訪。受訪者是國際品牌大中華區的市場營銷副總裁,是一位英國人。而林令晚在英國讀書,口語又最好,這個任務就交給了她。
林令晚跟言歌說這件事兒的時候,言歌期待的看着她,“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嗎?”
“這我做不了主,得你哥和梁逸勳同意。你孕反這麼嚴重,舟車勞頓你身體能吃得消嗎?”
言歌低頭看看肚子,蹙眉道,“這小崽子真的快折騰死我了。”
林令晚知道,言憶深是不會同意言歌這麼瞎折騰的,更何況他還沒在國内。她安撫着言歌的情緒,“飛那麼長時間太辛苦了,你還是乖乖等我回來吧。想要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烤串、涼皮、珍珠奶茶、小龍蝦、博雅門口的那家韓式拌飯......”言歌掰着手指頭念叨,如數家珍。
林令晚無奈的看着她,“我可以替你吃點兒。”
“絕交吧,真的!”言歌氣急敗壞的說。
林令晚嘿嘿笑着看着言歌,她還不能理解,一個孕婦對某種食物的渴望。
曾經有一天言歌半夜三更想吃餃子,梁逸勳半夢半醒的看着她,言歌一邊哭,一邊指揮他切菜、和面,因為她要吃那種有面香、勁道、大餡兒的,周朗睿包的那種東北手工水餃。其實言歌也不會包,梁逸勳就更别提了,啥叫東北餃子都不知道。但是言歌就是想吃,後來還是跟周朗睿視頻,周朗睿一點點教他們怎麼做。周朗睿看着言歌,心疼得恨不得飛過去給她包餃子。
林令晚臨行前一晚失眠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睡不着。想着在飛機上補覺,卻睜着眼睛胡思亂想了一路。或許是近鄉情怯,或許是即将見到父母的興奮,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落地甯安之後,她把行李放在開會的酒店,拿着給二老買的營養品直奔回家。
聽說女兒要回來,他們早早就備下了女兒愛吃的菜。
“瘦了,國外吃不慣吧?”老林看着兒女,心疼極了。
吃飽喝足以後,林令晚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好像回到了高考之後的那個暑假,一切都沒變,一切都是最熟悉、最溫馨的味道。
爸爸給她端來剝好的石榴,“坐起來吃,當心卡到嗓子裡。”
林母一個勁兒的看着女兒,怎麼也看不夠,就是懶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都那麼可愛,那麼好看。
林令晚烙餅似的,把身子翻過來,趴在沙發上把一顆顆石榴丢進嘴裡。
真甜!
林母寵愛的拍拍她的腿,笑道,“吃沒吃相。”說完到電視旁的小桌子上拿藥吃。
林令晚發覺不對,停下手裡的動作,擔心的問,“媽你生病了?”
“你媽前段時間摔了一跤,住了好久的院。”林知聿泡了杯茶,坐到林令晚旁邊的沙發上。
林令晚坐起身,吃驚的問,“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告訴我?”
林母咽下嘴裡的水,說道,“就不小心摔了一下,也沒什麼事,告訴你幹什麼。”
“那醫生怎麼說?”林令晚内疚的看着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