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商場,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雪了,地上鋪着一層糖霜似的。
霓虹閃爍,車水馬龍,晚高峰的城市喧鬧異常。帶着熟悉感的遙遠記憶忽然浮現在了林令晚的心頭。像極了念高中時,某個取消了晚自習的晚上。那時候她很喜歡這樣的煙火氣,溫暖、熱鬧,難得一見。
“我想回學校走走。”她突然說。也許是因為有孟清宇陪着,她才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
孟清宇自然理解成甯大。應聲說,“好,我也好久沒回去了。”
“我是說高中,我想回去看看。”林令晚說完有些打退堂鼓,莫不如随孟清宇的理解去甯大。
孟清宇一愣,“你念的哪個高中?”
“博雅。”林令晚回答。
孟清宇又愣了一下,轉過頭看着她,“你好,校友。”
林令晚瞪大眼睛,“你也是博雅的?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所以你對我的了解還不夠。”
“那你……”林令晚話說一半又咽了回去。
“認識。”孟清宇輕點下頭,“整個博雅沒有人不認識。”
他們把車停在路邊,學校剛下晚課,學生們紛紛出來買零食和晚飯。林令晚看着小市場裡一家家擠滿學生的小店,很多家都已經換了招牌,她感覺有些陌生,和她記憶裡的高中不太一樣。
孟清宇也随便看看,高中三年不過是他幾十年人生裡的一段時光,和小學、初中,本質上沒什麼區别,都是專門進行教育的機構。
“現在還有這奶茶?”林令晚盯着兩個女生手裡的奶茶看。
“什麼?”孟清宇不解。
“避風塘奶茶,剛才那個學生手裡拿的。”
“你想喝嗎?”孟清宇看着她。
林令晚微笑着搖搖頭。
許多年過去,她仍然記得那年冬日,外面寒風凜凜,教室裡暖洋洋的。十幾歲的少年們,瘋狂的吵鬧尖叫着,享受着他們的青春時光。那時候總覺得一天很長,時間很慢。此刻她站在操場上,再也看不見一張熟悉的面孔。終于懂得那首歌裡唱的,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林令晚?!”
林令晚擡起頭,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林老師!”她說完就哽咽住了,眨了眨眼睛,笑着看着林森。
“我一看就知道你們倆不是學生,再仔細一看,天啊,是我的學生!”林森笑着開起玩笑。
眼前的“林哥”笑起來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神情也和藹中透着成熟。林令晚記得,帶他們那屆的時候,林森才二十六歲,剛剛從甯大畢業。後來林令晚考上甯大,林森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聽說你出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來不久。”林令晚回答。
“你寄給我的書,我拜讀過了,你們都有出息了,我為你們感到驕傲。”林森一臉自豪地笑着說,“我現在經常給你們的學弟學妹們講你的事迹,尤其是你那次模拟考。”
“那次太丢人了。”林令晚笑笑,把淚水憋了回去。她甚至不敢多說幾句話,面對林哥的關愛,也隻是傻笑。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害怕在他們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沒有人知道,小歌已經不在了。
林森到底還是問了,“言歌怎麼樣?有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林令晚心中某處撕裂般的疼,疼得她的眼淚抑制不住地湧了出來。她狠狠咬着嘴唇,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然後笑着搖搖頭,“沒有,我自己回來的。她有事回不來。”
孟清宇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離得更近了些,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林森看在眼裡,自當是一對兒小情侶在“秀恩愛”,笑問,“這位同學好像不是我們班的?”
孟清宇恭恭敬敬,朝着林森鞠了個躬,“老師好,我叫孟清宇,也是博雅的學生。隻是我确實不是您班裡的,小晚入學的時候,我已經畢業了。”
林哥心領神會,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同學加油啊!林令晚可是我的得意門生,可不許欺負她,我們都是她的娘家人!”
孟清宇連忙點頭,“不敢不敢!”
林令晚站在一邊,實在受不了孟清宇的沉浸式表演,對林森說,“林老師您誤會了,他是我同事。”
林森點着頭,“我懂,我懂!你們當年都以為我不知道呢,就你們那點兒小心思都寫在臉上了。現在怎麼反倒不好意思了?你這個年紀,該考慮個人問題了。”
孟清宇順勢拉住林令晚的手,“就是,謝謝林老師!”
鈴聲響了。
林哥聽了急忙說,“哎喲,我今晚看晚自習,得走了!林令晚,有時間常回來看看!”
林令晚看着林森急匆匆的小跑着進教學樓。她抹掉眼角的淚水。那個背影,讓她看到了,時光在身上留下的痕迹。